红楼大国师 第十五章 神霄道长

宁寿宫万安堂。

张保正躬身禀报：“神霄道长已到京，奴婢昨日一晤，道长言，仙凡有别，未闻以大内为修真之所，此必为宵小蛊惑君上，紊乱朝纲。至于虚空纳物，想来不过障眼法罢了。”

说完，张保又补充到：“乾康年间，陈道长曾三次出山祈雨，皆有灵验，郓州人皆谓其真武大帝下凡。”

乾康帝手叩桌案道：“传言不可全信，需得双管齐下，让戴权督促慎刑司老赵收集此獠罪证，尽早锁拿。”

“遵旨。”

张保领命而去。

……

次日，刘桂生打算再次提审裘志安，却听到六喜禀报：“桂爷，神霄道长陈灵素已到京师，此人放言……”

刘桂生眉头一皱道：“放言什么？不要吞吞吐吐。”

“放言您是妖道，要与您斗法！”

“哈哈哈！”刘桂生大笑。

正想搞个大的呢，免得老被这些流言蜚语中伤，又不可能揪着每个人去解释，必须整个“热搜”出来，彻底奠定自己的威名。

刘桂生开始在雨花阁正堂撰写朝报，不仅把昨日暴揍忠靖侯、外衙拍卖这些“盛事”纳入，还要收录一份“战书”，约神霄妖道决战永乐宫前的凌霄台。

永乐宫在京师城东，紧邻花鸟市和朱雀街，是京师最大广场，也是京师娱乐中心，信息中心。

在这里斗法，影响巨大，以后无人敢随意挑战桂爷的权威。

写好朝报，刘桂生与六喜先到武英殿刷印作找龚翰林印刷。

龚怀安如今士林声望大涨，甚至被传有“储相之姿”，很是让龚翰林飘飘然，因此他见了刘公公，礼数不缺。

龚翰林还有些热血，刘桂生不畏权贵，铁面肃贪，挺对他胃口，可以说做了他曾经幻想的事。

不过刘桂生知道，龚翰林的善意未必能持续，因为他终有一天他会对文官下手。

所以，今天他要检视自己的刷印作坊，准备一起刷印朝报。

六喜盘下的印书局就在柳条街，离外衙不过一里地，紧挨着流花溪，柳枝掩映处，棕黑色匾额上，蓝绿字体写着“宸翰印书”，倒显得颇为雅致。

进门就见一长髯老者出迎，面色微黑，修眉深目，对着刘桂生作揖道：“东家来了，快请。”

六喜介绍道：“桂爷，这是宸翰的坊主方文华，是原东家聘的管事，书坊里外都熟，办事也妥帖，奴才就做主把他留下了。”

刘桂生点点头，没作声，把书坊逛了一遍，见里面工人不到十个，写版、刻版、印刷、装订、校对、设计，每个环节不到2人，而且显然没有发行团队。

到正堂坐下道：“招人，以后朝报一期至少出一千份，初三天一期，有重大事件可以加号外。六喜，你派人跟各大书店、酒楼、勾栏、茶馆、书院联络，向他们供朝报，一份二文，以后跟这些场所主事者多走动，人手不够就招人。”

六喜愣了一下道：“桂爷，一份二文，连回本都难啊！”

刘桂生笑道：“钱不必从这里赚，只要摊子铺大就行，看的人多了，还怕没钱？”

方文华听了，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刘桂生也不管他们懂不懂，就把朝报文稿交给方文华道：“这是明日的朝报，立即印刷，明日发行，对了，加一条，审计署成立养济处，匀出部分罚没赃银救济贫苦，以工代赈。”

方文华接过朝报文稿，眼睛一扫，饶是早有准备，还是看得心惊肉跳。

胆子太大了。

自己跟着这种东家，到底是福是祸？好在自己孤身在京。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此人也不是一味莽撞。

次日，审计署朝报再次引起轩然大波，刘公公暴揍忠靖侯，约战神霄道长，赃银济贫苦，每一条都极具话题性。

昨日就有勋贵和一些御史上奏弹劾刘公公，皆被隆安帝留中不发，今日弹章加到数倍。

朝堂上，南安郡王叶梵朗声上奏：“皇上，朝廷自有法度，惩贪不可妄为，刘总管法外施刑，忠靖侯何辜，受此劫难？”

刑部侍郎钟离出班道：“审计署朝报有言，忠靖侯包庇其子，悍然袭击刘总管，刘总管为自保，不得已反击。”

叶梵怒道：“朝报一派胡言，不过是刘总管颠倒黑白的一面之词。”

钟离冷笑道：“据朝报，上述事实皆为京营指挥孙绍祖目击，其愿挺身作证，郡王所言，才是一面之词吧！”

“你……”林梵怒极，胸膛起伏，说不出话。

“好了，朕让刘卿给忠靖侯付点汤药费，也就罢了。”

……

北市车马店茶水铺。

车把式吴三偷偷对力夫刘黑狗道：“黑狗，可曾听闻，审计署打算在城东北运河修码头，肯出把子力气就一天能挣一百文钱，有手艺的翻倍。”

“娘哎！莫不是真的？俺过来时就有书院方头巾在念报，还说什么德政。”刘黑狗喝了一口碎末茶，巴巴地向吴三求证。

“怎么不真，宸翰书坊一早上就过来卖朝报，执事韩老二认字，一看就嚷嚷开了。”

“一百文，可比这里强不少，到时候俺也去卖把子力气。”

“也是，攒点钱说不定还能娶一房媳妇，不然你这一天天的，钱都造光了。”

“俺就好喝点茶渣，值得你笑俺。你吴三可还花钱听过评书呢？”刘黑狗又小心翼翼嘬了一口茶。

“评书那是小场面，过两天可有一场大热闹瞧？”

刘黑狗福至心灵道：“哦？可也是刘公公的？”

“你这狗日的咋变聪明了？没错，就是刘公公，两日后要在城东凌霄台与神霄道长斗法，这辈子能瞧这么一场大热闹，也不枉咱们在这天子脚下挣扎求活。”吴三一脸神往。

“那俺是必要去的，俺要给刘公公助威。”

……

贾府荣禧堂。

堂屋正中的大紫檀雕螭案两旁的楠木交椅分坐着两个中年男子。

一缕青烟正从桌案上的青绿古铜鼎中袅袅飘散。

桌案左首那位凤目修眉，鼻直口方，五缕美髯，身穿直领道袍，头戴方巾；右手边这位人高马大，面阔口方，两颊须如墨染。

正是荣宁两府话事人贾政与贾珍。

“二叔，这位刘公公行事操切，肆无忌惮，听闻已开始调查戴掌宫。”贾珍眼中颇为惊疑。

“阉人素来眼皮子浅，又是个年轻的，自是得志猖狂，戴掌宫树大根深，岂是轻易动得了？届时必吃大亏。”

贾珍觉得自己这位二叔没抓到重点，遂沉吟到：“犬子捐的监生、琏二捐的同知，都走了戴公公的路子，便是元春妹子……”

说到这，贾珍打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贾政皱了下眉头，犹豫一下道：“这刘公公倒也知道我们贾家，前几日找元儿说了会子话，倒还和气。”

贾珍松了口气，问道：“据闻，这刘公公乃修道之士，道行颇深，过两日还要与道门第一人陈灵素对决于凌霄台。”

“神鬼之说，终是虚妄，况天子家奴，身执贱役，能有何修为？不过巧言令色，蛊惑君上罢了。”

贾政一脸轻蔑说道，又惊觉此话有谤君之嫌，遂不再言语。

……

随着话题热度上升的是凌霄台上正在建造的两座莲花台，时间紧迫，只能架设简易版。

据说这是神霄道长要求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身处莲花台，方能凝神守一，感应上苍，接受天道裁决。

刘桂生自无不可，爬得越高，那牛鼻子被雷劈得越快。

晚上，刘桂生难得有闲暇，想到昭月房里“伺候”，昭月却惊慌道：“小桂子，你明日要与那神霄老道斗法，岂可沾染阴污之物，听闻那老道可有些本事。”

“神霄老儿不过装神弄鬼，纵有些粗浅道行，亦上不得台面。”刘桂生不屑一顾说道。

然而，不管刘桂生怎么解释，昭月还是担心，最后在刘桂生“王之凝视”下，也只答应吞吞吐吐。

……

次日卯时，天蒙蒙亮，刘桂生就带着六喜、献奴、安顺等人出发凌霄台。

昭月公主带着无双等人随后出发，她们将跟随隆安帝一起前往，到永乐宫里的玉昌阁观战。

玉昌阁就在凌霄台侧后方，玉昌阁六层无遮无挡，视野极佳，又可隔绝闲杂人等，安全无虞。

听说乾康帝也将出现在玉昌阁。

而那些勋贵，朝堂诸公则会在四、五层观战。

等刘桂生到达凌霄台，现场已经人山人海，有赖五城兵马司和京城衙役维持秩序，倒是留出了通道。

刘桂生缓缓地走着，脚步轻缓而坚定，耳边传来外界各种小贩们此起彼伏、花样百出的叫卖声：

“新鲜出炉的凤庆斋包子，百年老字号，皮薄馅大，一个只要五文钱啦！”

“烟袋街的驴打滚，软糯香甜，上等占城糯米，文安的红豆，不好吃不要钱。”

“来看看咯！最上等丽丰祥丝绸布料，湖绸，蜀锦，苏绣，保证让您满意！”

“祖传秘方制作的跌打药，一贴见效，不灵不要钱啊！”

“怡春院新来三个苏州的姐儿，人媚活好，缠绵温柔，专等各位恩客怜惜。”

……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独特的市井嘈杂之音。

除了五城兵马司和京师衙役，似乎还有不少护军营的人。

刘桂生迎着朝阳从西面踏上凌霄台，正好看见对面神霄道长也缓步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