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者说 第28章 曲州市集

“小烈，洞天之中固然凶险万分，可人间俗世更是危机暗藏！”两人离开了洞天，回到了小烈的山中居所，唐行坐在塌上对着小烈训诫道：“洞天中虽然有各式各样的毒虫猛兽，但其心中所求也不过是填饱充饥，可俗世之中的恶人却怀着各式各样的邪念，万般恶意才是最难防范的！救白鹿小姐一事，说简单也简单，可说难也绝不容易。你涉世未深，这件事上可千万要听我的，咱们叔侄齐心，才能将你的白鹿小姐安安全全地救出来，不留下遗憾后患。”

经过洞天这一段旅程，小烈早已对他的唐行叔叔万分依赖了，闻言自是坚决地点头称是，表示要坚定地服从唐叔叔的命令，听唐叔叔的每一句话，做好唐叔叔的每一道指示，做唐叔叔坚强的后盾和左膀右臂！

两人在山中居所睡了一宿，修整一番收拾好必要的行囊。第二天，天未亮便早早起身，迎着朝阳离开了五峰山，走进了曲州城。

曲州虽非剑南道治所，但毗邻五峰山，城中又有多条水道经过，乃是剑南道中数一数二的交通枢纽。天刚亮，行商旅人，山中猎户，贩售野味野菜的小贩便络绎不绝地向曲州城涌去。城外至城内街道两旁清晨便被各式商贩占据，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语调却是怪声怪气，绝大多数连唐行也听不懂。曲州原是南诏的边城，夷人占了大多数，百族汇聚于此，不仅样貌大不相同，语言更是不通，不过这却不耽误集会交易。即便有着世仇的两个部落，离了大山来到市集也会暂时放下仇恨，安心地以物换物，南诏各部落虽也认可螭国发行的铜株，可对两三年才出山一次的夷人来讲，还是以物易物更实惠！市集一开，不单吸引了周边山林中的商贩，热闹的人群也把曲州城中善于烹饪的好手都聚集了过来，蒸炸煎烤各色美食小吃应有尽有，主街上不仅人来人往，更是异香四溢，令人垂涎。

小烈久居深山，遇到狼虫虎豹绝不害怕，可见到熙熙攘攘的人流，还是不免紧张，依偎着唐行，紧紧攥住他的衣袖。

唐行见孩子紧张不安，本想买些玩具糖果来分散他的注意力，好消除紧张之感，逐渐适应人群的。可自己光着屁股被损友令狐一行传送到洞天里，莫说钱是半文也无，就连衣服都是捡人家冰哥的，心中这个气啊，暗地里又把个令狐一行骂了三万三千遍，第九十九次下定决心，回到阁中一定要狠狠地把这狗贼揍上一顿，一天揍一顿！

“小烈，那白鹿小姐家住哪里啊？”没钱买吃食玩具，唐行就只好通过聊天来分散小烈的注意。

可小烈似乎一眼就看破了唐行的窘迫，眼见他两眼不住地往小食摊上巡视，以为唐叔叔是眼馋曲州城的风味美食了，便慷慨地从囊中取出一把钱铢塞在唐行手中，比划道：“叔叔城中街上有很多好吃的，你想要哪个就去买！”

虽然小烈会错了意，但唐行仍是心中一暖，毫不客气地接过铜钱，在手中轻轻一颠，说道：“这街上商贩也太多了，看得叔叔目不暇接，眼睛都花了，还是小烈给叔叔推荐些曲州特色吧！”

小烈点点头，牵着唐行来到一处摊位，摊主是位白发老妪，人虽黝黑干瘦，可卖得豆花却是洁白胜雪。一碗热腾腾的豆花浇上一勺特制肉臊酱，看上去平平无奇，可一入口却浓香沁鼻，除去了腥味的豆香加上肉酱中发酵香料的异香催得人食指大动；豆花柔嫩细滑，刚进嘴就像自己长了腿一般顺着食道一股脑地滑进胃中；暖乎乎的豆花滑进胃里，如同冬日中被寒风吹了半晌快冻僵的瞬间突然接过一手暖炉一般，整个胸腹瞬间便温热了起来；肉酱中带的那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辛辣更是把这股温暖带遍了全身，莫名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回过神来，叔侄俩已各吃了两碗豆花，两人相视一笑，小烈刚进城时的紧张也消除了大半，欢快地拉着唐行又去到另一家食摊。这个食摊前更是人满为患，不过食客周转得却是极为迅速，两人排了半刻多的队便来到了摊前。小烈欣喜异常地向老板递上钱铢，老板看也不看，拿起蕉叶卷成的食筒轻轻一舀，便递给小烈。小烈开心接过，正要大快朵颐，却想起唐叔叔还在身边，便礼貌地把食筒递过去让唐行先尝。

唐行微笑接过，食筒中满是米黄色的颗粒，样子就像放大了十倍的稻米，看着就像是油炸的大米花，微微的油香和闻所未闻的清香混在一起，却出乎意料的协调。唐行三指抓了几粒送入口中，这大米花外面是一层薄薄的酥壳，咬起来“咔咔”作响，可一咬开酥脆的外壳却是汁水四溢，浓厚的奶香夹杂着刚刚的那股不知名的清香，一口下去唇齿留香，香气盘桓在口中久久不散，实在是让人停不下来的零食。

“小烈，这吃食很是不错，我还以为是大米花呢，却不知这究竟是什么？”唐行不舍地将零嘴儿递给小烈，问道。

“蛆！”小烈接过来，随便一比划，便开心地大快朵颐起来。

唐行见状一惊，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会错了意。忙俯首在小烈耳边，又问了一遍。

小烈也小心地在他耳边低声解释了一下，可听完解释的唐行心情却不那么美丽了…

两人边吃边走，用了快一个时辰，才走到城北的白家老宅。唐行原以为白家是曲州甚至剑南道数一数二的大户，独生女大婚，定会喜气洋洋，把街面装扮得华丽热闹，却不想白家老宅附近竟没半点有关婚嫁的装饰，而且比起曲州城内其他地方来，似乎自带着一股令人不适的破败苍凉。老宅周围少有行人，门可罗雀，连附近的商贩也大都闭门不开。

“莫非我二人在洞天中耽搁了太久，误了时间，错过了白家小姐的大婚？！”唐行心中很是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