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者说 第9章 少年如故

这位如玉塔似的高壮汉子冰烈，正是在五峰山洞天陪着丽景刑手唐行出生入死的遗孤小烈！十年前他因神之力反噬受到重伤，被唐行带回通天阁后，便搬到了九楹之一的文茎住处专心治疗。可他这一身伤势极重，就连号称诸夏杏林第一圣手的文茎刘歆刘神医，也足足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才将他完全治愈。也不知是小烈以往独居深山时饥多饱少、营养不良，或者是刘神医为了给他治病毫不吝惜地用尽了通天阁所藏的补品，也可能就单纯是到了生长发育期，男大也会十八变，原本黝黑瘦小的小烈却长得又高又壮，不仅身高方面在通天阁内再无对手，而且还长了一身连唐行见了都会嫉妒的健美肌肉。

通天阁除了九楹，也有不少行走江湖侦办案件收集情报的人员，这些办案人员不能如九楹一般单独行动，至少需要两人一组，小烈这次便随着阁中资历深厚的果满前辈一同前来白玉京调查“笑阎王”一案。

这虬髯汉子虽名叫果满，但其实果满乃是他的法号。他本是孤儿，少年时因身材壮硕被马贼掳走，后来被异人搭救，收为弟子。那异人本是释门高僧，因不满浮丘一派劳民伤财兴建佛寺佛像的奢侈做派，又厌恶深沙一门杀人灭罪的酷辣手段，便退隐山林不理释门纷争，收养了果满后，便将自己的一身武功都传给了他，并教他克己自省，嘱他入世救人。果满下山后游历江湖，逐渐明白了若想践行师父的抱负，最好的方法便是加入通天阁。十数年来，他虽未名列九楹，但也是通天阁中的中流砥柱，是阁中数一数二的好手。

韩栋看了看令牌，这令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神木令，据说是通天阁元老尹羽用天外玄铁所打造，而且在诸夏也许会有人冒充皇亲国戚、官员富绅，但断没有人敢大胆假扮通天阁人员去招摇撞骗！因为冒充别的人犯了事不过会遭到官府的追捕，可一旦因为假冒通天阁人员犯案被发现，便成了江湖中人眼里的过街老鼠，人人得以诛之！他想到对方是来自通天阁，心中真是又喜又怕，喜得是通天阁若接手侦办此案，那自己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了，如果连通天阁都侦破不了这桩案子，那自己办事不力的罪名岂不就能推脱得一干二净了；怕得是若是通天阁来侦办此案，那自己使在李晛身上的那些把戏岂不是眨眼就会被拆穿，若是如此自己怕是也难免要受到惩处。不过思来想去这嫁祸李晛也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若不能抓到真凶自己早晚还是得遭殃，这么一想，两者取其轻，自己还算赚到了。

想通此节，韩栋脸上忙装载上万分的热情，拉住果满的大手，声泪俱下地道谢诉苦，把自己这半个月来的辛苦添油加醋了十倍地说给果满听，绝口不再提李晛的事情。而果满却仿佛看清一切般的只是报以礼貌的微笑。

果满和小烈便随着韩栋等官差向白玉京行去，李晛心中仍有不安，不敢与韩栋一起回去，便与小烈同乘一匹马跟在队伍后面。一路上小烈双手抵着他的后腰，与果满温热的内劲不同，他手中传来的却是一股清凉提神的内劲，这股内力缓缓游遍自己全身，还未等到再次踏进白玉京的城门呢，李晛便觉得自己呼吸异常通畅，不仅浑身精力充沛，哪里还像刚刚死命逃窜了一天的样子，而且连缠绵许久的肺病竟也似完全的好利索了！

“哇！”李晛身后的小烈发出一声惊叹，直至此时，李晛才真正相信身后的这名壮汉的确是年纪轻轻。

“大侠您是第一次来白玉京么？”李晛略带怯懦地问道。

“嗯嗯，李兄叫我小烈便可。我是第一次来白玉京，我从小独居山中没见过什么世面，直到来到洛邑神都才明白的什么是人间天堂，可我万万没想到这里竟比神都还要繁华！”小烈一进城门，便被白玉京中璀璨的夜色所震撼，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惊叹。

其时天气渐暖，虽非节日，白玉京中的百姓奔波忙碌了一天，也都愿出门逛逛街，解解乏。与神都中的略带严肃拘谨的模样不同，白玉京中的百姓仿佛将每一日都过成了节庆般，在五光十色的彩灯下穿着自己最得意的衣衫，佩着自己最华丽的首饰，放肆地嬉笑打闹，百无禁忌地交谈，即便对着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也会同样报以热情的微笑，似乎随时都要搭上你的肩膀与你天南海北的攀谈一番！临街的商铺更是尽其所能地招揽顾客，街边隔上几步，便站着一两位青春靓丽的姑娘，她们用动人的清脆嗓音吆喝着，热情地邀请路过的客人进店来试吃试用，有的店铺门口还雇佣了说书人演讲当今最红的评话段子，甚至有的店铺不惜重金找来杂耍艺人表演神乎其技的魔术杂技...而你若是被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弄得摸不清方向，找不到想去的那家整条街人气最佳的店铺，只需抬头观看——哪家店铺的门口彩灯最是绚烂耀眼动人心魄，那这家店铺就毫无疑问的是整条街焦点！入夜之后虽没有了阳光的照耀，但沿街比邻接踵的商铺却以各式的彩灯模拟出绚烂的光明。白玉京中的商家为了招揽顾客，天一见黑，便会点起纸绢皮革所制的花灯，那些平常可见的宫灯、圆灯、骰子灯自不必说，还有四面画有故事灯和不停旋转内藏玄机的走马灯，更甚者会做出几乎遮住整个铺面的吉兽灯，或者是画有山水景色能听见鸟鸣流水的山水灯！所以商家们今夜若是在排场上输了，明日一早便要加装灯具，以报昨日之仇！

“那是当然！”李晛颇为自豪地说道，“咱们白玉京啊，虽说比不上神都窗口掉个花盆也能砸死几个官老爷，也未必住着螭国十道的首富，但要论肯花钱，敢花钱，愿意花钱，咱白玉京若拿了第二那家也不敢争那个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