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者说 第31章 各怀鬼胎

唐行离开白府老宅，向路人几番打听，朝着曲州最大的道观灵玉阁走去。螭国皇帝虽未明言，但道门已实际上算是螭国国教了。原本南诏诸国多是信奉释门，可自从并入螭国，道门便在其中迅速拓展势力，即便是像曲州这样的羁縻州如今也有不下三成的民众皈依三宝了。

唐行假意参拜，实际是为了在道观中留下通天阁的密语印记。通天阁明面上的人员不过一两百人，可实际上在诸夏各地，无论是严寒的北境，还是酷热的南疆都遍布了通天阁的耳目眼线。这些人大多是受过通天阁恩惠的，或被通天阁所救于危难，或靠通天阁为其平反冤案，都是些幸福生活被恶人毁于一旦的可怜人。自愿加入的人通天阁不仅教会他们必要的防身技巧，更为他们再造身份，安插在各个州县之中，平日里收集信息，帮这些人开始了新的人生。而这些人的身份只有通天阁九楹才知晓，而曲州城的这位，正是出家成了道士，潜伏在灵玉阁。

等了不到两个时辰，就有人循着密语来和唐行会面了。来人五十上下年纪，灰发童颜，身材高大，一身古旧的蓝灰短袍，脱尘仙气中却带着一丝干练。

来人冲着唐行一抱拳，十分恭敬地说道：“在下劳解，现在是灵玉阁的道士，道号浮云！不知三桑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唐行也施了一礼，二人藏身在道观后面的竹林之中。此时林中昏暗，浮云道士这才看清唐行模样，瞅见他的受伤的右臂，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

“浮云道长无需多礼。我这次来不过想和你打听一些事情，关于曲州白府的事情。”

浮云道长闻言低头沉吟片刻，说道：“曲州白氏乃是南诏数一数二的汉民土着，靠着五峰号的冶炼锻造之术，再加上世代与南诏诸族通婚，成功打入南诏上层，也算是南诏的一大世家了。不过自从南诏被吞并，再加上五十年前的天门之乱，五峰号被封，白氏一族已基本破落了，被其他世家联合排除在外，影响力大不如前。但白家实力大减又家业丰厚，也因此成了豺狼眼中的美肉！”

“白府上代家主故去多年，只留有一女。如今白府掌事的是管家李密，他十二年前来到白府，甚受白家老庄主倚重。老庄主走后，他便逐渐掌控了白家。其实李密是他的化名，他原名叫做盛彦师，几十年前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因此才能识破他的伪装。”

“哦！”唐行闻言猛然想起来什么，插话问道，“盛彦师，盛彦师，对了，二十年前人称‘洛城一刀’的豪侠盛彦师么？”

“不错，三桑果然熟知江湖掌故。现在白府的管家李密，正是当年赫赫有名的‘洛城一刀’盛彦师！他当年任性豪侠，路见不平杀了两位欺压良民的宗室亲王。后来被官府缉拿归案，斩首示众。但其实，却被人买通了看守狱卒，狸猫换太子的给救走了。您可以猜一猜，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救走这位死刑犯？”

唐行与浮云道长对视一眼，会心一笑，说道：“宏宝行！”

浮云道长轻轻拍手称是，说道：“正是宏宝行！正经的武林侠士抹不下面子与宏宝行这类巨贾合作，所以他们便以金钱施展手段，买武林侠士的命，为己所用。我后来调查才了解，十余年前的曲州刺史似有吞并白家基业之意，当时白老庄主为其所累，苦力支撑，直到李密进府当上管家之后，那位刺史才因受贿被革职查办。我猜这里很可能是宏宝行使的手段，李密能替白家解了破家之厄，白老庄主自然会信赖倚重他。白老庄主病逝后，李密又从白家兄弟手中守住了宗家的基业，也渐渐成了白府的实际主人。”

“你可知，李密在府衙中相熟的是哪位？”

“据我所知李密在府衙内被奉为上宾，州牧、刺史都对他礼遇有加。只不过这三五年，他已很少同官府往来了。这几年他私下以白府之名招募了不少亡命之徒，收为己用。不过这些人都是些游街串巷的流氓浪荡子，空有些气力，武功却不怎么样。只是这两、三个月前，白府又陆续来了一批江湖人士，大概十几人，这些人中倒有不少好手！”

“哦，两三个月前，莫非和白小姐大婚有关？”

“在下也这么想！”浮云道长犹豫了片刻，接着说道：“在下有个猜想，不知当讲不当讲？”

“道长我对白府之事所知甚少，能倚仗的只有你了，你想到什么就说，没必要有所顾忌！”

“好的，只是因为这猜想证据不足，怕误导了您。不过您既然愿意听，那就当我姑且胡说一通吧。在下认为当年李密能入住白府，一定是宏宝行的手笔，可自从李密彻底掌控了白府后，他似乎想与宏宝行做切割。白府小姐年纪尚轻，完全没必要仓促成婚，这也许是宏宝行发现了李密不臣之心，不愿再等了，想要亲手收下白家基业。这几个月陆续来到白家的江湖好手，应该就是宏宝行里派来的人。”

“哈哈哈，如果李密和宏宝行并非铁板一块，那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浮云道长你觉得此次李密可否会坐以待毙，将白家基业拱手让出呢？”

“在下觉得李密虽会挣扎一下，但实力悬殊，绝不敢彻底撕破脸面！三桑您想对付宏宝行，可需要帮手？”

唐行意味深长地看看浮云道长，自己虽急需帮手，但若要将无辜之人卷入，他心中是万万不肯的，于是笑道：“多谢道长了，但这场面我还应付得来。不过还要麻烦您尽快向阁中传讯，宏宝行做事一向滴水不漏，我这次即便能成功搅了他们的好事，但他们在白家经营多年，绝不会轻易放弃，我怕他们会调集高手来做拼死一搏！”

“嗯，您说得是！我这就回去向阁内传讯！”

“多谢了！”唐行向着浮云道长俯身拜别。

“啊！还有一事忘了告诉您，那李密如今好像是个阉人。”

“哦，这下可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