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者说 第8章 重新上路

醉道人拍了拍陆少涚的肩膀以示鼓励，又走到沈思与荔枝面前，正视着沈思说道：“诸事已了，贤侄随我回吴郡吧，免得你爹担心。”

“书痴伯伯，您以前怎么不告诉我你是通天阁的九楹啊！早知道您武艺超绝，我和您学几手神功多好！有您的武功傍身，说不定杨子业这路货色，我也能收拾得了！”沈思嬉皮笑脸顾左右而言他道，现在不说是天王老子来，就是自己的老子过来也别想把自己带回家，可是嫁去西域做女儿国王妃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啊！沈思的小脑瓜此时飞速运转，却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说辞。

“你们沈家有禁止习武和入仕的规矩，我要偷偷教你功夫，怕是你爹老早就给我吃闭门羹，不让我去你家看书了！再说以我看来你的资质在练武一途里最多算是中人之姿，想练到驭气境界怕是难上加难。”老人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毫不留情地直言道。

“书痴伯伯你也太直白了吧，小侄的心可被伤得透透的！”沈思装作失望地低头说道。

“你不必打岔，现在已没人能要挟得了你了，这就随我回去吧。”老人轻叹一声说道。

沈思见避无可避，看了看满眼希冀望着自己的荔枝，终于下定决心，斩钉截铁地说道：“书痴伯伯这一趟真是辛苦您了，劳烦您不远万里来搭救小侄，请收侄儿一拜！”说着倒头便拜，礼毕起身，望了眼身边佳人，接着说道，“但小侄现在还不能随您回吴郡！其实一开始有些误会，小侄是自愿随荔枝公主前往图伦碛月之国的，非是受谁的挟持。如今月之国近在眼前，而且公主殿下和两位李兄也因保护我而身受重伤，大丈夫知恩不报又与小人何异！我想先护送公主众人回月之国，等诸事妥当了，再回家向家父请罪！”

老人闻言，摇摇头道：“江湖凶险，你心底纯良莫要被他人诱骗利用了。再者此处虽已是图伦碛，但估摸着离月之国也要有个几日的行程。杨子业所属的宏宝行乃是螭朝第一商号，名下产业遍布诸夏各州各县，无论是西域或是北疆都有他们的生意，如果此次袭击是宏宝行主导的，那前路还有没有追兵埋伏，就尚未可知了！可不是每次遇险都能有通天阁的人来祝你化险为夷啊！”

沈思还待再辩，一旁的陆少涚却插口说道：“师叔，您这眼神儿真是不行。您瞅沈兄弟和这位姑娘他俩举止亲昵，到现在还手牵着手呢！我看啊，他俩肯定是私奔出来的，戏文里都是这么写的：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亲！您老就成全二位牛郎织女吧！”

“闭嘴！”在场站着的三人齐声说道，沈思荔枝二人羞得是面颊通红，老道士气得是须髯戟立。

“要不这样，我护送沈兄一行人回月之国，您脚程快先回吴郡给沈伯父报个平安！等沈兄这边生米煮成熟饭，啊不，办完要事了我再护送他回去。您看如何？”小道士最难得之处在于，无论从他嘴里说出什么，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表情。

听闻此言沈思恨不得抱起陆少涚大亲特亲几口，忙应和道：“陆贤弟说得极是，大丈夫应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只有磨炼自己才能增长见识，做一个对螭朝对家乡对父母有益的人！我愿意带着陆道长见识异域风光，历练修行！”

荔枝公主也赌咒发誓，绝不会伤害沈思，他俩想走时也绝不阻拦。

醉道人心想这兄弟俩是真的般配，一样的厚颜无耻，油嘴滑舌。再看沈思一脸坚决，一副“男大不中留”的没出息模样，也只能应承下来了。

见他答应了不带沈思回吴郡，荔枝和沈思二人自是喜上眉梢，不曾想陆少涚更是开心，小道士围着荔枝不停地问些西域诸国美食方面的问题，说是什么要替自己编纂的《天上地下美食大全》的异国篇补充素材。

老道士只能一再叮嘱诸人行事小心，莫要惹是生非，事情办完早些回家。可这一对痞懒小子还沉浸在得偿所愿的喜悦中，又能听进去几分呢。老人长叹一声，心想着眼不见心不烦转身一阵风般地离开了。

三人整理好车马，便再次启程。二李伤重尚未苏醒，只能由荔枝照料着睡在车内。沈、陆二人虽没什么赶车经验，但好在乐于尝试，由荔枝指明的方向路线，倒也能驾驭得像模像样。荔枝虽不甚放心，但大战之后精气大耗疲惫不堪，再加上强敌已除，心里也终于能真正的放松下来，便靠着车厢准备小憩片刻，只听见沈、陆二人甚是投缘叽叽喳喳地唠个不停，心想诸夏人常言道女子长舌话多，这螭朝男子不也如此多嘴话痨么！朦胧间最后听得陆少涚在向沈思推荐他亲手烹制的零食，接着便沉沉睡去。

睡梦中她回到了月之国，站在邀月台上远眺，边境处那些沙化的土地正渐渐的被丰盈的水草覆盖，玉河的水脉也像儿时一样汹涌澎湃了起来。她挚爱的臣民在台下高呼“月之国万岁”无数双笑靥在对她表达着感谢和赞许。此时她冥冥中听到了月神的召唤，从高台上一跃而下如水鸟般潜入玉河之中，在碧波深处她见到月神恢复了神志，双手展开似要拥抱她这位最忠实的信徒、最亲爱的子女。可就在她奔向月神母亲的怀抱时，她却听见了沈思的声音：“你为什么欺骗我！”爱人的影子突然出现，绝望地尖叫着，一把将自己推倒！周围的一切瞬间消散不见，她被困在了空旷漆黑的洞窟，里面唯一的光亮是一双眼眸，沈思的眼眸，眼里满是痛苦、绝望与责备！她只能像个小女孩一样不停哭，不停地哭，却说不出半句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荔枝枕着泪水醒来，身上的疲惫散去大半，但那个绝望的噩梦却让她的心里怎么也快乐不起来。车厢内的两位手下睡得气息平稳，伤势应该是好得飞快。她扒着前窗问道：“沈思，咱们行至何处了？”

沈思慌忙从瞌睡中醒来，擦擦嘴角，温柔地对荔枝说：“你终于醒了，身子好点了么，你这一睡睡了好久，快有一整天了！好几次我都想叫醒你，怕你有事。可小陆子却说不用，说你只是运用真气过度，身体疲乏，睡眠最能恢复精神，于是便没叫醒你。”

荔枝微微一笑，向沈思挥了挥拳头，安慰他说：“全好了，现在没事了！你瞧，精神着呢！咱们走到哪儿了？”

“小陆子小陆子，咱到哪儿了？”沈思心虚地问道。

陆少涚嘴里边嚼着什么边说道：“我也不知道啊，这沙漠里怎么都是一个样子，我就是按着你当时指得方向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