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就奇了,这伙人还真把南边的山匪一个不剩地全给解决了……”
再说崔衍出了客栈门口后,弓着的背便挺直了,三两步拐进了客栈后停放马车的地方。谭掌柜正在那边等着他。
“他来了吗?”
“回爷的话,主子正在二楼等着您呢。”
崔衍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气声,谭掌柜引着他从楼后面绕进客栈二楼的雅间,那雅间正好在孟延川的正后方。
崔衍进门便看见楚朝一身狐裘,气定神闲地倒了一杯茶。热气腾腾的雅间与楼下还透着丝丝凉气的堂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来了便坐吧,正说到要紧处也坐不了多久了。”
崔衍看了眼侍立在楚朝身后的逐风,不客气地直接坐下了,一点没有一个六七品的小官见到当朝圣上的外甥的惶恐亦或是谄媚。
楚朝将茶盏往崔衍跟前推了推,崔衍也不急着喝茶:“你倒是难得来找我,我都快忘了我是托谁的福进的朝廷了。”
楚朝好似没听见崔衍话中的阴阳怪气,半天也没有接话。
崔衍最是烦楚朝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有时他很想看到楚朝这副面具被打破的样子。
“什么时候盯上了孟延川?”
楚朝瞥了他一眼:“我倒不知他背后有你这等高人相助。刑部——也没那么好进吧。”
崔衍甚为不在意地耸耸肩:“我乐意。”
崔衍有一爱好就是爱搅局,最好搅的天翻地覆才合他的心意。而他虽然在楚朝手下这么些年,办的任务却也不多。或者说,他办的最大的任务就是不搅和楚朝的事情。
“我可不知孟延川在你的计划当中,这可赖不上我。”
“无妨,这次交代的事情办妥了便可。”
崔衍看着楼下说书的说的差不多了,不好再多留,起身便准备走。
“你观孟延川其人如何?”
楚朝甚少对他有所问,崔衍心中有些计较。
“心比天高之人有一天摔死了都不知道是被谁拉下来的。”
说完也没等楚朝说什么,崔衍便推开房间侧面的小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待崔衍走后,谭掌柜进门对楚朝道 :“主子,今日那小厮并未前来。我托人靠店中伙计的描述画了张像,您看看。”
画中之人就是普通长相,没什么特别显眼的特征。
身后的逐风看着画像有些眼熟,斟酌着开口道:“回主子,这人我有些印象,似乎是沈小姐身边的人,过去常给孟延川送东西……”
说到这里,逐风自觉有些失言。楚朝眉头一跳,似乎下意识忽略了孟延川这个人。他只是在想,为何沈清会从之前开始便派人来有间楼听说书?
他觉得这其中有些诡异。
若是从前都还有别的理由可以搪塞,那这次呢?
未卜先知未免太过反常了。
雅间中的气氛忽然一转,如果崔衍晚走几步,或许就能看到楚朝气定神闲的脸上有一丝龟裂。
楼下,说书已经进入到尾声,无非是一些皆大欢喜的结局。
孟延川正被这个说书震得有些头脑发麻,但脑中仍保有一丝理智。他环顾四周看看周围的人,大家都顾着吃菜喝酒,只有几人听两句说书内容,但似乎也只是当成一个故事在听。
他略微放松下来,突然觉得心头一紧,猛地转回头看向身后的方向。
一楼的客人正吃着菜,二楼雅间的门也关着,他上下打量许久这才放松下来。
崔衍这时也从门外进来:“对不住,孟兄。今日身体不佳,怠慢你多时,我敬你一杯。”
孟延川看崔衍的眼神带着几分试探,他觉得今日有些巧合。但还是举起了手中的杯子回敬:“哪里的话,该是我敬崔兄才是。”
其实这也是孟延川喜欢和崔衍交往的原因之一,崔衍的官职其实高他一阶,又是在吏部,按理来说本也可以对他这样的新晋官员摆摆谱。但是崔衍待人接物都十分谦卑有礼,与他相处起来极为自在。
“崔兄,可是这里的常客?这里的说书倒是十分精彩。”
“是吗?”崔衍抬头看看台上正收拾东西要走的说书人,不太在意地说道:“这里偏僻,我也虽这么些年一直光顾但日常来的倒也不勤。”
“说书偶尔遇到过几次,说书先生都是新面孔。这里客人少,说书的来了几次就不太来了。”
“那倒是可惜了。”
崔衍看着孟延川倒是半点没什么可惜的样子,心中看戏,面上倒是不显。
双方都不谋而合地岔开话题,谈天说地、畅聊古今。孟延川后半程的兴致明显比刚来的时候要高涨许多。
回来之后崔衍便不停喝酒,孟延川推脱说自己不胜酒力。两人吃到最后,孟延川把一身酒气的崔衍送回了家,自己一人快步返回自己那处小屋子。
房中的烛火亮了一夜。
……
这两日,沈清让秋蝉从人牙子那边挑一些孩子过来,还请了刘妈妈掌掌眼,最后留下了五个个身体康健的孩子放在她院中教养。其余身体不太好的孩子也一并买下,放在府中做洒扫丫鬟或是小厮。她要开始培养她手下的第一批人,在精不在多。
这几日她给他们取了名字,让奚盏先带着他们练一些基本功,又请了教书先生叫他们识文断字。几个孩子虽然年纪尚小,但因为自小受尽磨难,在心智上也都早熟些。
他们本就庆幸能够到大户人家做下人,至少不用被卖到一些腌臜地方。谁能想到,在这里他们干的活计不仅不那么累,还有人教他们读书写字和功夫,一个个都十分感恩。
沈清想着,等他们再学一段时间,看看每个人的专长在哪里,再因材施教。
“小姐,奚泽回来了。”
奚盏正在院子里教习孩子们,秋蝉领着奚泽进了门。
奚泽躬身道:“小姐,孟延川最近似乎在忙些什么事情,奴婢在外面盯着,他已经熬了两个通宵了。”
“这两日除了同一名叫崔衍的官员出过门之外,几乎不曾和别人有过多往来。自那天两人出门,回来就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