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接到沈清的请求,自是尽心尽力地打听。
在金吾卫多年,身边自然有亲信之人,按理来说打探消息不是难事。
据手下人称,那日只有孙将军带人亲自审问的过,其余时间无人进过牢房。孙将军行事果决狠辣,但战功无数因为颇有威望。
如今身患隐疾才留在上京任职。
“孙将军当日可有说什么?”
属下禀报道:“回大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那日审犯人,孙将军估计是看在您的面子上下手算是轻的。不然按照他老人家之前的雷霆手段,那犯人怎会还有力气当庭殴打朝臣呢?”
话刚出口,那人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扇了自己嘴一下。
“您瞧我,嘴笨说错话了。属下万万没有那意思。”
沈卓并不十分在意,挥挥手便让人下去了。
他与孙将军有来往但并不多,说是看在他的面子,倒不如说是考虑到圣上要审问。
即便如此,孙将军平日可以算是独来独往,未听说过他或是其亲友与周泽一干有过瓜葛。
沈卓还是偏向于是周则面对末路而精神失常所致,毕竟他这么些年也不是没遇过这样的事情。
不过这也只是他自己的推测,消息落于笔下还是将事实和自己的判断分开,再命元宝送回去。
元宝是沈卓信任之人,这些举动他也都看在眼里。
元宝不禁感叹,虽然自家少爷并不那么适合勾心斗角的朝堂争斗,可为人正直端方,更重要的是拎得清楚。
沈卓知道一叶障目的道理,自然也不愿意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沈清。
然而当这封信送到沈清手里,意思就不一样了。
沈清阅过信后,一下便认出孙程这个名字来。
原书中此人年少因骁勇闻名,一路跃升成为将军,但也因旧伤导致不能再出征,先皇便将他安排在上京。
孙程为人孤僻狠辣,性子偏执。坏就坏在这股子执拗,他是天生嗜血,热爱战场。只是平时收敛,鲜少与人亲近,众人只以为他是个手段狠辣的怪脾气。
但左相却敏锐地观察到了这一点,加以利用让孙程成为了他的人。
在最后那场争斗中,早已成为敌军的孙程杀红了眼。即便最后大势已去,他仍兴奋地在血雨中疾呼,竟是杀得不分敌我。
因此沈清才如此印象深刻。
只是当初那些官职她都是大致扫一眼,却没注意到孙程原先竟然和沈卓在同处任职。
这下不用说,周泽的事情定然和左相脱不了干系。
孙程虽然身体有碍,但疯狂之下也是一大战力。再者在那之前,她也不知孙程还会不会在别的地方起到作用,还是趁早铲除地好。
未来的事情成为不了证据,可沈清不相信这样一个人能在这么多年里控制住自己的**、安安分分地等待时机。
晚间,沈清唤来奚泽安排她去盯着孙程的动向。
“别离得太近了,他领军多年,即便退下来了,也比常人要警觉地多。”
她记得楚朝的提醒,孙程这个隐患得光明正大地除掉,绝不能牵累到沈卓他们。
这几日,她已经和奚盏确定了将那些孩子送去郊外别院的时间。除了奚盏和固定的先生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跟去。
一月后,走的走,留的留,便再看。
奚泽知道这些事情,想到头顶上还有一个能和逐风打得难舍难分的暗卫,心中也更安定。只有她在外把事情办好,对小姐来说才是最好的。
沈清心中还在计量周则的事情。
按照左相的缜密,想必已经将上上下下的逻辑和相关罪证都准备好了。只待下一次周则上朝,一切便都板上钉钉了。
她只能赌一把了。
……
赵府。
自那日楚朝带颂皋来给他诊治过后,赵措身上已经好了不少。
只是接二连三的事件让赵措神思混乱,朝堂上结结实实挨下的拳头比起愤怒更多是错愕,还有些凝结不成的淡淡恨意。
楚朝本意不是为了周则说话,只不过还是提了这其中的怪异之处。
聪颖如赵措,自然一点就通。
更何况宫中的封赏、同僚的赠礼早已流水一般送进赵府,民间更是赞誉之声渐起。真要说起来,这拳头挨得很值。
与此相对的是,骂名滔天的阶下囚静数着这最后的时日。
赵家世代簪缨,赵措自小习得君子六艺、四书五经,端方正直形容他是贴切不过。
周则可叹之处有之、可恨之处亦有之。南地无数性命皆因他起,律法之下必然难逃一死。
可该有的罪名不能少,不该他背负的也不能让有心之人利用。
“少爷。”
丰竹将熬好的药端进来,天知道他自打去了南地,这都端了多长时间的药碗了,他家好好的少爷都成了药罐子了。
待喝过药后,丰竹将一封帖子递给赵措。
公孙府每三年便会办一场马球赛,,因着公孙府去世的老太爷是大儒,而老夫人又与太后是故交,不少世家子弟都会来参加。
只是公孙府子孙如今官阶大都不高,少了往日的许多辉煌,这马球比赛办起来也不如从前热闹。
“我如今尚在病中,这帖子只是走个形式。你同其他姊弟说,莫要因我拘在家里,平日里如何还如何。替我向公孙大人道个不是。”
眼下朝堂的事情还一团乱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金吾狱中。
周则依旧被独自看押着,每日的馊饭脏水准时送到面前。自打那日上朝后,冷硬的馒头都是奢求了。
牢狱中暗淡无光,他每日都靠送饭的时间来确认时辰。
周则听见锁链的声音,抬了抬眼皮,看到的竟然不是熟悉的馊饭。
“这儿交给我们,你们先去吃吧。”
熟悉的声音响起,周则却将头埋得更低,眼睛看向别处。
等到远处的脚步声听不见了,才开口:“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是那日没把你打明白?”
尖讽的话一出口,周则手臂就挨了一脚。
楚朝收回脚:“看着的守卫都离开了。”
周则闷哼一声,眉头紧皱,瞬间疼出了些薄汗。
好一会才缓缓抬头才看到楚朝和赵措都站在眼前。
赵措刚进来就看到周则身上多了不少刑讯的伤,脸色更不用说,整个人比起上朝时又缩了一圈。
赵措以为楚朝下了狠手,却不料楚朝蹲了下去,强硬地撕开了刚才所踢之处的衣服,露出了凹陷的血肉不清的皮肤,似可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