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舒觉得自己可能是喝多了,不然怎么会听到如此离谱的天方夜谭。
“你在说什么?!!”
郑飞燕抬手拍了拍大衣上的毛领,心思一动,她认为兰舒现在这样兴许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石余川领养孩子的事。
她十分善解人意地主动表态:“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跟别人说,我给你们保密。”
“不是!”兰舒借着酒劲,一把拉住郑飞燕的胳膊,“什么孩子?”
郑飞燕顿时半眯起眼睛,语气里透着明显的不满。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吧,孩子已经领养了,现在木已成舟,况且我都知道了,你还在这跟我演。”
或许是酒精作祟,又或许是这个突如其来的重磅消息炸得她脑袋冒烟,此时兰舒只觉得大脑混沌一片,天旋地转。
突然,她猛地想起什么,急切问道:“那个小孩是不是叫坨坨?”
郑飞燕点点头:“嗯,川哥说了,你是孩子妈,他是孩子爸。我还问他,孩子怎么一直放他那儿,他说你去广州出差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就自己先带着。我看那孩子跟他可亲了,挺好,这就是缘分。”
兰舒头疼,动脉都砰砰直跳。
她抬手使劲揉了揉太阳穴,缓了缓神,问道:“你知道他家住哪儿吗?”
“哦?我还以为你们住一块儿了呢。”郑飞燕笑着从包里掏出便签本,“嘶啦”撕下一页,拿着笔“唰唰”几下,在纸上龙飞凤舞写下一个地址。
“他成天跟我念叨你,肯定是想你了,你赶紧去找他吧。”
不管对方信不信,兰舒还是补了一句:“我和石余川没什么关系,普通朋友。”
郑飞燕笑而不语,只是朝她挥了挥手,“行,快去找你的普通朋友吧。”
几个月前,兰舒还对自己说她和石余川不熟的。
从牡丹大饭店前往石余川家的路上,兰舒耳边一直回荡着“咚咚咚”的心跳声,震得她耳膜生疼。
石余川背着自己领养了坨坨,她觉得自己知道的第一时间应该是愤怒的。
但是,她现在虽然情绪复杂,但复杂里面却没有一丝愤怒的情绪。
相反,她有些窃喜,有些欣慰,更多的是按捺不住的激动。
石余川的家离地税局大院没多远,怪不得总能在家门口碰见他。
杂七杂八的纷乱思绪让兰舒脑子一团乱,依照郑飞燕给的地址还没走到石余川家门口,隔着门那熟悉的哭声就传到了耳朵里。
兰舒一刻都等不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抬手“咚咚咚”地敲门,因为太着急,手上的劲儿也越来越大。
门里的人没立刻开门,估计石余川正趴在猫眼往外看。
过了几秒后大门“吱嘎”一声从里面推开,石余川左手抱着坨坨,右手拉着门把手,下巴底下还夹着个刚泡好的奶瓶,脸上带着疲倦又欣喜的好看笑容。
“你从广州回来了?我一猜你就能找到我这儿来。”
兰舒没有第一时间责问石余川为什么擅自把坨坨抱回来,她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凉意,肩头落着细雪,
她赶忙拍了拍,快步走进屋里,顺手带上了门。
坨坨看见兰舒一下子就乐了,眼角还挂着刚才哭泣时留下的泪滴。
小胖坨迫不及待地伸出莲藕似的小手朝着兰舒挥舞,咧开嘴笑时,牙床上两颗新冒出来的小乳牙就像黏在牙膛上的奶糖。
兰舒看坨坨那可爱的模样,心里顿时一软。
她急忙脱下身上带着凉气的大衣,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就从石余川怀里把坨坨接了过来。
眼睛快速地扫了一圈屋子后,便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石余川嘴角忍不住上扬,抿着嘴偷乐,把还带着温热的奶瓶递到兰舒手里。
“哎,你这人,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第一次来我家一点都不客气。”
兰舒正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喜悦里,紧紧环抱着坨坨,顺手接过奶瓶就塞进了小胖坨嘴里。
“你什么时候把他抱回来的?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跟你说了还叫什么惊喜?”石余川突然想起自己今天没弄发型,心里有点不自在,忙别过头躲开了兰舒的目光。
他转过身,偷偷用手指拨弄了几下头发。
“不过你别担心,我知道你忙,我也忙。白天我找了人帮忙带,晚上就我自己带。说真的,坨坨可乖了,跟我睡得可香,从晚上十点能一觉睡到天亮。”
兰舒举着奶瓶的手一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跟你睡晚上不起夜吗?”
“起夜?”石余川一脸懵,“他以前晚上还会起夜吗?”
兰舒撇了撇嘴,酸溜溜道:“行吧,你是他亲爹。”
喜悦过后,兰舒才察觉到一丝尴尬。
孤男寡女还带着个孩子,大晚上共处一室,即便她刻意不去想,也还是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些许暧昧的气息。
一直万事云淡风轻事不关己做派的石余川此时也变得扭捏起来,两个人默契地谁也不去看谁,两道眼神齐刷刷地投向坨坨。
坨坨最近比之前更胖乎了,现在能自己扶着沙发坐垫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但站也站不稳,顶多维持个三四秒,就“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
摔个大屁墩他也不哭,露出两颗小乳牙“咯咯”地笑个不停,自己把自己逗得可开心十足。
兰舒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此时此刻,她有些感谢石余川。
感谢石余川在自己放弃坨坨的时候,还给她留了一条可以弥补的后路。
整个晚上她的眼睛一直笑得弯弯的,嘴角上扬的弧度就没下来过。
“你喝酒了吧?喝点热乎的胃里能舒服些。”
石余川热了一杯牛奶轻轻搁在茶几上,“我还以为你回来得把我臭骂一顿呢,去广州一趟,回来脾气倒是温柔了不少。”
兰舒没心思跟他斗嘴,一脸正经地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什么时候把坨坨抱回来的?”
石余川眼神飘向远处,回想起那天自己让小弟开车把兰舒送回县里,之后独自徒步走了十几里路才到了安心福利院......
现在脚腕子还丝丝喇喇的疼,雪地真的很难走,一脚踩下去跟拔罐子一样。
他收回思绪,故作坚强地甩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天机不可泄露。”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看到兰舒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他的心里就不舒服,特别不舒服。
为了让自己好受些,他决定冲动一把。
反正这辈子他做过无数个冲动的决定,也不在乎这一次了。
说冲动其实也没多冲动,兰舒没时间养孩子,那就他养。
反正他有带大弟弟的经验,再多带个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弟弟那么有出息考上了大学,石余川觉得自己在带娃这方面挺有天赋的。
万一坨坨以后也能考上大学呢?
到时候他就有一个大学生弟弟,一个大学生儿子了,一左一右都是大学生,那多有面子!
石余川越想心里越美,情不自禁地嘿嘿笑出了声。
兰舒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你瞎乐什么呢?”
石余川扬起一边的眉毛,脸上挂着得意的笑:“人生苦和乐都有定数,我现在拥有的就是最好的,美中不足就是差个孩子妈。”
兰舒满脸嫌弃地瞪着他:“你这人真是逮个屁嚼不烂,一点事儿能念叨个没完没了。”
“你觉得我不好?”石余川语气极其认真,眼巴巴地等待着兰舒的回答。
兰舒张了张嘴,竟吐不出一个字。
不好吗?
好像除了他的职业以外,其他方面真的还不错。
从柳树村回来之后,她总是时不时地会梦到石余川把自己护在怀里的情景。
然后画面一转,就是那个白花花的胸肌......
兰舒小脸一热,连忙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
石余川个子高长得帅,表面看着不正经,其实接触下来之后发现这人其实挺有责任心的。
但是他的职业,还真的抛不开,况且兰舒现在根本没有谈恋爱的心思。
“我不好吗?”石余川歪头轻声唤她,眼神明亮又炽热。
兰舒眼睛瞥向一边,避开了他的视线。
声音小小地回答道:“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