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2年3月3日,塔露洛夫卡,9:50
霜火起床后,穿上了外套,他坐在床边,摩挲着塔露拉的脊背。
这两天,他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去抚慰塔露拉受伤的心灵。
然而,一旦进入了激情之后的片刻休憩,忧愁就会盘踞他的心灵。
他刚颤颤巍巍地点上一支烟,通讯器就有了动静。
霜火先享受了一口之后,才接了电话。
另一头传来了苏沃尔伯爵的声音:
“今天下午过来一趟,你要再敢挂我的电话……”
“知道了。”
然后他直接挂了电话。
“一鸣,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就去吧。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不用一直陪着我了。”
“肯定还有办法的……难道历史上就没人挣脱过他的束缚吗?”
霜火又烦躁地掐灭了烟头,他感觉烟草丝毫没有缓解他的焦虑。
塔露拉只是说道:
“黑蛇不是无敌的存在,他可以被削弱,他也可以被法术伤到……总有一天会有人跳出枷锁的。”
“我希望那个人会是你。”
“说不准的。历史的使命难以一蹴而就……黑蛇目前只是威胁着我,对于我们的事业来说,实体的军队、现实的武器,才是我们最直接的敌人。黑蛇不过是一条死缠烂打的泥鳅罢了,也许这就是他想要的、他希望打击我们的士气……”
“塔姐,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走之前,霜火又去吻了塔露拉一口。
乌萨斯军队与整合运动的控制区若即若离,就像难以捉摸的阴云笼罩着前路。
苏沃尔伯爵这个时候也开始联系他了,肯定又要开始扩张他的小公国了。
时间还早,他又去找了一次使徒。
“请进吧。”
只有闪灵在屋内。
“玛嘉烈带着丽兹出门透透气了。”
“闪灵小姐,你已经和黑蛇交手过一次了,可不可以再和他交手几次,然后逐步驱逐他。”
“霜火,这和你熟知的阵地战不同。黑蛇是出于自负才愿意现形的,我使用了许多只属于幻想的力量,却依然无法击退那个古老的灵魂。
“只有夜莺的力量才能真正威胁到他,他已经有所戒备,不会再轻易现身了。而且这样的战斗,对塔露拉的影响也很大……
“就算我们能在那样的战场中击败了黑蛇,那么战场本身也一定会残破不堪——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这不同于一般的寄生。弱者依附于强者身上,然后汲取营养,我们只要粗暴地摘除,就能解决问题了。然而一个更强大的灵魂,‘寄宿’在一个稚嫩的灵魂之上?
“棘手程度远超你我的想象,塔露拉现在已经更像是他的人质了。假设黑蛇愿意现身了,而且假设我们能够战胜他,那么我们也无法保证……能够拯救下塔露拉。”
霜火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
夜莺传达过黑蛇的预言:
他最终会夺走塔露拉的生命。
这样的现实,霜火无论如何也不愿接受。
“我想……请求你们再试试,说不定就像治愈伊诺那样……再试试,就能找到办法了。多谢你们了。”
“我们会尽我们所能。”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霜火离开了。
1092年3月3日,赫沃斯托夫庄园,14:00
一声悠远的钟声响起,福音传遍了整座静谧的庄园。
附近的居民也纷纷结束了午休,恢复了手上的劳作。
街道上,源石动力的载具飞驰而过。
驮兽被限制进入镇中心,因此街道上没有牲口的粪便。
取而代之的是飞扬的源石矿渣。
绿意盎然的乡间开始蒙上一层灰色。
一个身穿灰衣的旅客从人群中走出,他是如此不起眼、以至于无人注意。
苏沃尔伯爵的这座宅邸,霜火已经了如指掌——说不定他比伯爵本人还熟悉地下连通的地道,一部分是储藏室,还有密道通向监狱与停尸房。
伯爵是这里的最高立法者,最高执法者,最高行政官。
许多犯人的罪行都由伯爵裁定,他们触犯哪些法律也会由伯爵裁定。不过将监狱与庄园地下连通,确实有些少见,也许这是历史遗留问题了。
俗话说“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
因为伯爵就是这里的国王。这片区域不再需要第二个国王了。
霜火从地道中走向了有光亮的地方,他从储藏室走入了宅邸。
前厅中的仆人假装没看到这位访客。
苏沃尔伯爵依然在客厅之中,坐于中间的沙发。
没有王座大厅,那么沙发就是他的王座,客厅就是他的大厅。
“我需要你帮我处理了加夫里伊子爵,然后我会和你们谈真正的生意。”
苏沃尔伯爵毫不废话,直接给出了自己的要求。
“解释清楚你这么做的目的,顺便解释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生意’?”
霜火站立在客厅另一端。
“我已经预先支付过我的报酬了,你们的第二批出版物已经在分发,作为交换,去帮我处理了加夫里伊子爵。”
“加夫里伊子爵也是我们的合作方。”
“哦?如果当时你先和施瓦尔斯基伯爵合作,那么被砸碎脑袋的应该就是我。”
“这不一样。我们不会和那样作恶多端的贵族合作。”
“这是信任问题,我能提供你们的,是其他贵族提供不了的。你们也应对我如此……提供一些你们不会为其他贵族进行的服务吧。”
霜火反问:
“加夫里伊子爵也打压你了吗?”
“我怀疑,他有打压我的可能性。”
“把话说清楚吧,把需求说清楚,把理由也说清楚。”
“十年前一个身无分文的学生,靠着贵族亲戚的一些微不足道的接济,就在哥伦比亚创办了企业……那名学生还明白,在哥伦比亚并不起眼的产业,在乌萨斯也许会变得炙手可热。
“五年前,他与老加夫里伊合作,将一些企业搬迁到乌萨斯运营。老伯爵赚了不少钱,他则得到了一个子爵的头衔。然后,一老一少共同运营起了官商匪一体的勾当。
“两人默许盗匪在领地内的存在,劫掠与恐吓居民,盗贼会将非法所得贡献给加夫里伊家族,两人继续以剿匪为名加大征税力度。这个环节中,开办的企业可以把钱洗干净。
“后来他们的胃口变大了,相当一部分驻军被他们转化为地下的劫匪,用于敲打邻近的贵族。老伯爵掌握一支绝对听从他的老兵队伍,子爵则将企业拓展到其他领地之内。
“毕竟他们叔侄的拳头硬,如果不允许加夫里伊的企业通行、那么第二天,你的领地内就会凭空刷新出盗贼来……你们现在盘踞的那个小镇,以前好像就是一个重要的盗贼窝点。”
霜火想起了他和柳德米拉清剿的那个小镇,看来那是子爵卸磨杀驴的行为。
“两人在这一带飞扬跋扈,他们的敌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上一任赫沃斯托夫伯爵牵头针对叔侄俩,联合众多领主共同施压,并试图引入集团军的力量。两人感受到了危机。
“后来领主们也发现叔侄俩并非铁板一块,至少子爵是个懂得变通的人。在其他领主的协助下,他逐步篡夺了叔叔的家产。当老伯爵开始反抗时,为时已晚。
“子爵宣布开展联合剿匪行动,顺手把老伯爵赶出城堡。将领地内匪患横行、民生凋敝的问题全推给老伯爵,子爵则顺利洗白,扮演一个人畜无害的产业贵族。
“不过子爵的野心并未消失。他即将成为加夫里伊伯爵,在上一任赫沃斯托夫伯爵死后,他又展开了一轮扩张。以前他勾结盗贼敲打邻居,现在他依靠你们的力量震慑他人。”
霜火提出了问题:
“上一任赫沃斯托夫伯爵是打猎的时候,脑袋撞树杈上死的,事实真有这么简单吗?”
“不知道。他是在施瓦尔斯基的领地内去世的,不过现在施瓦尔斯基也被你弄死了,这找谁问?”
“不是我杀的,是耀骑士杀的……”
“我已经不在乎了,我正在抓紧时间接收那个大伯爵的遗产,收集更多头衔,然而加夫里伊子爵的也来横插一脚……
“那些施瓦尔斯基的走狗,宁愿倒贴给加夫里伊,也不愿投靠作为死对头的我。我需要你让这些人认清现实。
“事成之后,我保证,会和整合运动开展更进一步的合作……我再赠送你一条消息吧,加夫里伊已经准备对你们的那个小镇动手了。
“如果他希望成为施瓦尔斯基集团的代表,那就不能和代表感染者的整合运动走得太近。”
霜火依然不忘提问:
“那么和整合运动深度合作的苏沃尔伯爵,又要怎么领导那些人呢?”
“我会想办法开出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将会是我领导他们,而不是他们制约着我,加夫里伊接受的是他们的赠与,而我在征服他们。这是我和加夫里伊的区别,明白吗?”
“我会去做。”
苏沃尔伯爵的夫人开了门,一名仆人端着茶水进来了。
“客人这就要走了吗?要不先喝完这杯茶吧?”伯爵夫人提议道。
“嗯,他不着急……亲爱的,马上我们就能见证,万尼亚家族的再次复兴了。”
“感觉你的进展异常顺利,你没有走上以前的老路吧?”夫人坐到了伯爵身旁。
伯爵显得十分高兴:
“我能感受到,时运站在我这一边。(高卢语)命运眷顾勇敢之人!”
“许多事情并非没有代价的,如果我们逃离了战场,就不要再接近战场。”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家庭,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就能远离一切纷争了。只不过现在,我还无法保证、我们就能远离鲜血……”
苏沃尔伯爵察觉到了夫人的不安后赶紧说道:
“你瞧,我在领地内断案、就会夺取一些人的生命,我们审判他们的罪,我们也会有罪,对吗?”
“亲爱的,当初是我劝你把驻军都裁撤了的,我也许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你的决定没有错,我们省下了一大笔开支,不然我们无法获得足够的启动资金。谁手上沾血都无所谓,但是我会让那些危险的事物都远离你。”
喝完了茶之后,霜火就赶紧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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