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漫话音刚落,一旁的厂长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哈哈哈,说你大言不惭,你还真是大言不惭啊!”
他抹了把笑出的眼泪,人造革皮鞋在地上跺得咚咚响:“这开一个厂子要多少钱你知道吗?”
“还给你爸开的,你爸要这么厉害,怎么不自己当厂长?”
“说到底,他一没那个本事,二也没那么大的权势。”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打听过了,你爸就是认识东家,和东家是朋友而已,连个亲戚都算不上,还给你爸开的,你可真会往你脸上贴金!”
厂长看向顾漫的眼神满是不屑与鄙夷,老顾不要脸,生出来的女儿也跟他一个德行,脸皮厚得没边儿!
顾漫听了,淡定的笑道:“你愿意承认我爸没那么大的权力就行,接触原材料这块的一直是你,做倒买倒卖生意的,也是你,你却栽赃陷害,故意推卸到我爸身上。”
厂长听了,眯了眯眼,看向顾漫的眼神满是打量:“你说不是就不是了?”
“我是厂长,我安排你爸做什么,你爸就做什么。”
“最近仓库缺人手,我这才把你爸给调过去了。”
“至于交易是晚上进行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每次都是晚上进行?”
不论顾漫说什么,拿出什么证据来,厂长就是一句话,咬死也不承认!
眼看着审讯就要陷入僵局,顾漫忽地看向民警,提醒道:“民警同志,指控我爸的那些人只给了证词,却没有给出证据?”
“我现在提供了我爸收货时的不在场证明,那是不是也要让他们解释一下,为什么每次都说是我爸签的字,收的货?”
“还有,做伪证也是犯法的吧?这一点,建议您跟他们都普及一下。”
顾漫一脸的淡定,那表情,就像是稳操胜券似的,看得民警一愣一愣的。
很快,民警也反应过来,明白顾漫的意思,当下便将厂子里的那几个工人又重新叫了回来。
车间主任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面对民警的“提醒”,依旧是一口咬定就是老顾干的!
然而,其他工人就没那么大胆淡定了,一听到说谎做伪证是要坐牢的,立马就翻了供。
工人们的证词就像推倒了多米诺骨牌,接二连三有人改口。
而事实也正如顾漫说的那样,大家伙都是镇上的居民,住得近,所以平时加班都是他们来做。
反倒是老顾,和东家交情好,又住得远,再加上厂长的特殊关照,所以每次老顾都是第一个下班的。
不过老顾虽然走得早,但他也来得早,几乎早上五点就到厂子里了,做的事情并不比其它工人少。
只是……人就是这样,只看得到你占的便宜,却看不到你的付出,见你能早下班,还能多拿工钱,心里自然就不痛快了,再看你时,就哪哪都不顺眼。
工人们说着,把厂长每次分红的几块钱拿了出来。
几块钱而已,还犯不着为了这点钱而坐牢。
有了新的证词和证据,厂长一时间无从抵赖。
然而,他仗着自己是厂长,和东家关系好,直言说可以代表东家不追究此事!
只要东家(失主)不追究,那这牢,肯定就坐不了了。
顾漫听了,当场就要民警向东家索要证据和证词,必须要亲耳听到东家放人才行。
她不信顾伯伯知道真相后,会无条件地放了厂长!
然而,电话一打过去,东家那边还当真要求放人了。
民警几乎都没开口,电话那头的顾明就知道了来意,直接大吼道:“放人!放人!立马给我放人!”
顾明快疯了!
为了这么点钱、这么点小事,把老顾送局子里?
这厂长是疯了吧?
但凡老顾要,他连厂子都可以送他!
听到电话那边的顾明明确的说要放人不追究,民警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将厂长和老顾都给放了。
从审讯室里出来,厂长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可当他那双阴鸷的眼睛扫向老顾和顾漫时,目光瞬间变得犹如淬了毒的利刃,寒意森森,杀意毕现!
“还真是我小瞧了你们,没想到你还留了一手。”厂长恶狠狠地瞪着顾漫,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要不是顾漫报警,提醒民警在出口拦截,那两人早带着货跑了,哪还有老顾翻供的机会!
好在东家相信他,这不,一得知他被抓了,立马就说要放人!
哼!
真以为他和东家这十几年的感情是假的呢?
他可是和东家联络了十几年,在东家心里,他早就把老顾那老家伙给挤得没地儿站了!
“这次回去,你就麻溜地收拾东西滚蛋吧,厂子里可容不下你这样的人。”厂长恶狠狠地瞪着老顾,眼中满是不屑与傲慢。
“我会走的,但我也会把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顾明!”老顾握紧了拳,气冲冲地走向了电话亭。
就在老顾准备拨打电话向顾明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时,厂长却在身后发出一阵刺耳的冷笑:“你以为,东家会相信你说的鬼话吗?”
厂长居高临下的嘲讽道;“就算你打过去,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你还真以为仗着你和东家的那点旧交情,东家就会无条件地相信你了?”
“我告诉你,要不是我总在东家面前为你遮掩,替你说尽好话,你早被东家像赶苍蝇一样扫地出门了。”
什么?
听到顾明想赶自己走,老顾拿起电话的手突然顿住,难以置信地看向厂长:“你说顾明他想开了我?”
顾漫听到这里,正想提醒老顾不要上了厂长的当,可想到自己准备去广海找弟弟,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若是能借此机会让老爸和自己一起去做生意、当个体户,不比在厂子里打工强?
况且,父亲与厂长已经闹到了这般水火不容的地步,日后在厂子里也不可能再和平共处了,倒不如趁此机会,让父亲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纺织厂,与自己一同前往广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