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青云志 卷一。青冥第2章 。千机变（续）

机关赤兔马眼中迸出三尺血光，秦照野掌心与戟刃相接处腾起青烟。叶寒衣突然嗅到熟悉的暹罗香——正是沈家灭门夜沾染在衣襟上的味道，只是此刻混入了铁锈般的血腥气。

\"松手！\"她旋身斩向赤兔马前蹄，软剑却劈出串刺目火星。傀儡兽的青铜外壳下流动着水银，被斩开的裂口瞬间弥合如初。十二道冰蚕丝从马鬃中激射而出，巷子两侧的白墙顿时结满霜花。

秦照野的瞳孔泛起鎏金色，这是《璇玑策》催动到极致的征兆。他突然并指点向自己心口，咳出的金粉血在空中凝成河图洛书图案：\"乾三连，坤六断——开！\"

断戟发出龙吟般的震颤，戟刃纹路与胎记重叠处浮出枚青铜钥匙。赤兔马腹腔应声裂开，露出布满齿轮的胸腔，其中悬浮的琉璃球里封着片龙鳞状金属。叶寒衣的玉佩突然自行飞起，阴阳鱼眼射出光束击碎琉璃，龙鳞径直没入秦照野眉心。

整座姑苏城的地砖开始翻涌。三百具身披甲胄的陶土兵佣破土而出，它们手持的戈矛上缠绕着幽蓝电弧。更诡异的是，这些兵佣的面容竟与城中百姓别无二致。

\"快看！醉仙楼的王掌柜！\"躲在酒肆地窖的乞丐突然尖叫。他指的兵佣右颊有块朱砂胎记，与昨夜还赊给他半只烧鸡的胖掌柜特征完全吻合。话音未落，那具兵佣突然转头，眼中射出两道火蛇。

秦照野扯着叶寒衣跃上屋顶，原先立足处已被熔成赤红岩浆。他指尖蘸着金粉血在瓦片上疾书：\"这些是活人俑，魂魄被封印在陶土中驱动机关。破解阵眼前不能伤其躯壳...\"

破空声打断低语。十八支刻着星宿图的青铜箭矢穿透瓦片，箭尾系着的银铃奏出《安魂曲》。叶寒衣挥剑格挡时，发现这些箭矢竟在自行修正轨迹，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

\"兑位七尺！\"秦照野突然喝道。叶寒衣本能地刺向指定方位，剑尖传来金石相击之声。虚空中浮现出个持星盘的傀儡师，其手中操控的丝线正连着所有箭矢。

傀儡师戴着昆仑奴面具，缺失的左耳位置嵌着枚青铜齿轮。叶寒衣瞳孔骤缩——这正是沈家庄出现过的神秘少年！只是此刻他的脖颈处爬满青金色纹路，与机关赤兔马体内的水银脉络如出一辙。

\"师姐别来无恙？\"少年的声音带着机械摩擦的嘶哑，\"三年前你把我推下淬剑池时，可曾想过血衣堂的傀儡术能让人死而复生？\"他指尖轻勾，叶寒衣肩头伤口突然钻出七条铜线。

剧痛让视野模糊的刹那，叶寒衣看见秦照野的青铜算盘分解重组，七十二颗算珠化作周天星辰将少年困住。星轨交错间，她瞥见少年后颈的刺青——那是血衣堂\"鬼工\"一脉独有的炼傀印。

\"坎离易位！\"秦照野的断戟插进星盘中央。少年突然诡笑，整个躯体如陶器般龟裂，体内涌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成千上万只青铜甲虫。虫群在空中聚合成血色篆文：

**甲子年七月初七，燕山地宫**

叶寒衣的玉佩突然发烫，阴阳鱼逆转为纯黑。记忆碎片如毒蜂刺入脑海——她看见戴着相同昆仑奴面具的男人，正将哭嚎的婴孩放进青铜鼎。鼎身铭文与眼前血色篆文完美重合，而那婴孩眉心的朱砂痣，分明是秦照野的模样。

\"小心！\"秦照野的警告迟了半拍。叶寒衣背后的飞檐突然活化，瓦当化作利齿咬向她脖颈。千钧一发之际，赤兔马从斜刺里冲出，马首重重撞在机关兽下颌。

翡翠马眼映出叶寒衣苍白的脸，她突然发现赤兔瞳孔深处刻着微雕——二十年前的燕山雪夜，妇人将双生子分别塞进青铜匣与木摇篮。而木摇篮上悬着的玉佩，正是她随身佩戴的阴阳鱼！

\"你才是...\"她转头望向秦照野，却见对方正徒手拆解兵佣体内的机关。金粉血滴在陶土上滋滋作响，被封印的魂魄化作青烟遁入夜空。那些烟气在空中凝成星图，竟与青铜算盘上的排列完全一致。

子时更鼓响起时，满城傀儡突然僵立。秦照野割破手掌将血抹在断戟上，龙鳞钥匙从眉心缓缓析出：\"阵眼在钟楼地底，但需要...\"

他的话被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淹没。两人抬头望去，只见钟楼尖顶射出血色光柱，云端浮现出巨大的青铜门虚影。门扉缓缓开启的瞬间，叶寒衣的玉佩与秦照野的胎记同时灼烧起来——门内传来的战鼓声，与二十年前燕山灭门夜的马蹄声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