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阴契 第2章 河底嫁衣

三日后，沈予安站在黑水河畔的乱葬岗上，手指间捻着一枚泛着蓝光的鳞片。昨夜暴雨冲塌了河岸，露出一口红漆剥落的棺材，棺材里空空如也，只有一滩散发着鱼腥味的黑水和这件大红嫁衣。嫁衣的袖口绣着精致的并蒂莲，衣襟处却沾着大片可疑的暗褐色污渍。最诡异的是嫁衣腰间缠着条麻绳，绳子上系着七个铜铃——与沈予安那日下水时系在腰间的几乎一模一样。

沈予安蹲下身，指尖刚触到嫁衣，一阵刺骨的寒意就顺着手指窜上来。他猛地缩回手，看见指腹上结了一层薄霜。嫁衣突然无风自动，袖管诡异地鼓胀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往外钻。沈予安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拍在嫁衣上，布料下蠕动的物体顿时安静下来，但衣襟处的污渍却开始渗出黑色的液体，散发出浓重的腥臭味。

\"沈先生！\"一个穿着衙役服色的壮汉气喘吁吁地跑来，\"县太爷请您立刻去衙门，又出事了！\"沈予安用油纸将嫁衣包好，跟着衙役匆匆赶往县城。路上衙役告诉他，今早渔夫在黑水河下游捞起一具女尸，奇怪的是尸体虽然泡得肿胀，却像是刚死不久，而且身上穿着与棺材里一模一样的嫁衣。更骇人的是，女尸的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水草，嘴里却含着一枚铜钱——正是沈予安那日遗失在水下的分水刺尖。

县衙的停尸房里阴冷潮湿，墙上挂着的蒜头和艾草丝毫不能驱散那股子腐臭味。女尸躺在门板上，盖着白布，露出肿胀发青的脚踝——上面赫然印着五个乌黑的手指印，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拖进水里。县太爷是个留着山羊胡的干瘦老头，此刻正用帕子捂着鼻子，示意仵作掀开白布。\"沈先生，您看这......\"

白布下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仵作都倒退三步。女尸的脸已经肿胀得不成人形，但最恐怖的是她的眼睛——眼白部分布满细小的黑点，像是有无数虫卵在里面蠕动。她的嘴角诡异地向上翘着，露出沾满黑色粘液的牙齿。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腹部，高高隆起像是怀胎十月，皮肤下隐约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

沈予安从袖中取出那件嫁衣，刚展开，女尸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她的肚子像波浪般起伏，肚皮被顶出一个个小凸起，仿佛里面的东西正疯狂挣扎着想出来。仵作吓得打翻了朱砂盒，县太爷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沈予安迅速将黄符贴在女尸额头，抽搐立刻停止，但停尸房的门窗却突然\"砰砰\"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外面疯狂拍打。

\"去准备黑狗血、朱砂和童子尿。\"沈予安头也不回地命令道，同时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囊，倒出几枚生锈的铜钱摆在女尸周围，形成个简陋的阵法。衙役们连滚带爬地跑去准备东西，停尸房里只剩下沈予安和那具诡异的女尸。这时，女尸紧闭的嘴唇突然蠕动起来，发出\"咕噜咕噜\"的水声，接着缓缓张开，吐出一串带着腥臭味的泡沫。泡沫在水渍中组成几个字：\"还我孩子\"。

沈予安瞳孔骤缩，猛地掀开嫁衣——衣襟内侧果然缝着个小口袋，里面是一撮胎发和半截 umbilical cord。他立刻明白了什么，转身检查女尸的手腕，在浮肿的皮肤下摸到一圈细微的凸起。用匕首轻轻划开后，一根红色的丝线露了出来，这正是民间传说中的\"母子连心线\"，是某些地方用来防止产妇难产时胎儿一起死的邪术。

衙役们带着材料回来时，沈予安已经用朱砂在停尸房地上画了个复杂的符阵。他将黑狗血和童子尿混合，沿着符咒的纹路缓缓倾倒。液体接触地面的瞬间，竟然像有生命般自动沿着纹路流动起来，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缕缕白烟。\"把棺材里的嫁衣拿来。\"沈予安沉声道，\"快！\"

当两件嫁衣被并排放在符阵中央时，整个停尸房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女尸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而空棺材里的嫁衣却诡异地鼓胀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女尸体内转移到衣服里。突然，女尸猛地坐起，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啊——！\"随着这声尖叫，她的腹部彻底塌陷，而棺材嫁衣的腹部却高高隆起，\"刺啦\"一声裂开道口子，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掉了出来。

那是个浑身沾满黏液的东西，体型像猴子却长着人脸，手指间有蹼，背上覆盖着细密的鳞片。它一落地就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但声音却像是从水里传出来的，带着沉闷的回响。沈予安眼疾手快，一把将准备好的黑狗血泼在它身上。那东西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像蜡烛般开始融化，最后只剩下一滩散发着鱼腥味的黑水。

女尸在这时轰然倒下，肿胀的身体迅速干瘪，转眼就变成了一具真正的尸体。停尸房恢复了平静，但沈予安知道事情远未结束——棺材嫁衣上的水渍组成了一个新的字：\"七\"。他想起腰间的铜铃，数了数，正好七个。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当夜，沈予安站在黑水河边，看着河面上漂浮的七盏河灯。每盏灯芯都是用那水猴子化成的黑水浸泡过的，燃烧时发出诡异的蓝光。灯光映照下，河水深处隐约可见六道模糊的影子正缓缓下沉。沈予安知道，这只是暂时镇压，真正的祸根还在河底那口沉棺里。他摸了摸胸口，那里本该有鳞片的位置现在只剩下一道泛着蓝光的疤痕。水猴子会记住这个仇，而他，必须在下一个月圆之夜前找到那口沉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