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阴契 第23章 鲜血浸染

暮色将沉时，沈予安跌撞着撞开客栈木门，腐臭与黑水腥涩扑面而来。月光穿透云层，照亮门槛上七排密密麻麻的鱼眼，灰白瞳孔在幽光中诡异地转动，如无数面镜子映出他从垂髫稚子到落魄书生的模样。未及反应，门缝渗出粘稠蓝绿色液体，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歪扭的\"偿\"字，腐液表面气泡翻涌，似有阴魂执笔书写催命符。二楼雕花窗棂无风自动，窗纸上梳头女子剪影的每根发丝末端，都缀着闪着幽蓝磷火的婴儿头颅，尖细声音齐声念诵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利息算法。

铜镜蒙着腥臭水雾，沈予安擦拭的瞬间，镜面浮现黑水河底惨象：无数肿胀尸体如腐烂水草摇曳，惨白皮肤下青紫色血管凸起，每具尸体的脐带化作猩红绳索，死死缠绕他投射在镜中的影子。镜中\"沈予安\"缓缓转身，后脑勺赫然长出绣娘的脸——曾经温婉的面容布满蠕动鱼卵，她吐出的水泡里裹着畸形胎儿，空洞双眼充满怨毒直勾勾盯着他。与此同时，床榻下指甲刮擦声刺耳，掀开被褥，血红\"正\"字密密麻麻，最后一笔如活蛇扭动，化作红绳缠住手腕。绳结处迅速鼓起核桃大的肉瘤，里面传来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喊：\"爹...疼...救救我们...\"肉瘤表面浮现七张痛苦小脸，机械重复\"长债\"。

子时梆子声惊破死寂，房梁传来\"咯吱咯吱\"啃咬声。七只灰毛老鼠倒挂啃噬主梁，尾巴系着褪色红绳，末端坠着微型算盘。随着\"咔嚓\"巨响，主梁断裂，屋子剧烈倾斜，剥落的墙皮露出森森白骨——客栈墙壁竟是用婴孩骸骨垒成！老鼠窜到脚边，炸开的皮毛里钻出湿漉漉的婴儿手臂，青紫小手上缠着他的头发，掌心紧攥着泛黄的情诗残页。窗外飘来诡异童谣，河滩上七个长鳃孩童围着绣娘牌位，蓝绿色眼泪滴落：\"爹不认，娘做坟，利息长成索命绳...\"声音如泡烂棉絮，在夜风中散成呜咽。

牌位下泥土翻涌，数十条黏滑触须破土而出，最粗的顶端裂开口子，露出细密尖牙，一口咬住牌位拖入地下。血泡破裂，蓝翼蛾子直扑面门，翅膀上的结据落款处，带蹼小手印的血痂还未干透。蛾子撞上眉心瞬间，腥臭黑水灌满房间，呛得他窒息。浑浊水中，七个嫁衣新娘飘来，盖头下是蠕动鱼卵，裙摆无数婴儿手臂攥着生锈铜钱——正是他借贷那年的年号。最前的新娘掀开盖头，鱼卵爆开，水虱在空中组成不断延展的借贷契约，条款疯狂增加。

沈予安想撕毁契约，却惊恐发现手指逐渐透明，化作半透明鱼鳍。水底传来沉闷\"咚咚\"声，红漆棺材缓缓升起，棺缝渗出的蓝绿色黏液在水中凝成诡异符文。棺材盖炸裂，万千细小鱼群组成怀孕的绣娘，腹部突然裂开，七个长着他眼睛、绣娘嘴巴的连体怪婴钻出，齐声尖叫。声波震出的气泡里，不断回放他当年对绣娘见死不救的场景。

胸口鳞片伤疤灼痛如火烧，沈予安扯开衣襟，伤处长出蓝绿色鱼鳞，下方剧烈蠕动。用匕首挑开鳞片，一束黑发喷涌而出，发梢卷着带血银戒指——正是当年的定情信物！黑发如活物缠住房梁，墙壁渗血凝成算盘，怪婴拨动血珠，他的皮肤片片脱落，新生鳞片泛着幽光。

老渔夫\"回龙湾的水变红了\"的惊呼劈开幻象，沈予安惊醒时发现自己正掐着新娘浮尸的脖子，尸体腹部那道船锚划出的狰狞伤口赫然在目。乌云遮月，河底\"咕嘟\"声响，无数带鱼眼的惨白手臂破水而出，掌心\"债\"字随波扭曲，似在嘲笑他无处可逃。河底升起十二顶人皮花轿，轿中半鱼鳍化的新娘掀开盖头，竟是母亲的脸，却布满鱼卵，吐出绣娘的声音：\"这些...都是你的骨肉...\"

屋梁断裂，茅草化作水蛭疯狂吸附。沈予安扯下鳞片，伤口喷出的透明小虾在空中组成百倍债契。黑水河心升起白骨岛，七丈石碑嵌着婴儿牙齿，刻着他的生辰八字。碑底漩涡托起水晶棺，棺中年轻时的他与绣娘雕像突然睁眼，持沾血算盘的手和银鱼组成的剪刀直刺心脏。千钧一发之际，鳞片化作钥匙插入棺锁，黑水河沸腾，无数手臂举着他丢弃的旧物破水而出。

鱼妇如山岳般的尸骸浮现，腐烂胸腹间镶嵌十二顶花轿，骨盆处卵巢里，无数微型沈予安相互撕咬，咬下的血肉瞬间变成新债契。\"血债要用骨肉来偿！\"鱼妇巨口开合，吐出的字化作透明小鱼扑向他，咬出的伤口不流血，反而长出带胎儿的鱼卵。老渔夫跪地痛哭，眼泪化作珍珠炸裂，真相浮出——是他将怀孕的绣娘推入河中！

沈予安怒吼着扯开衣袍，\"债\"字纹身化作红绳刺入鱼妇腹中胎儿。随着他扯动红绳，胎儿脐带暴长缠住鱼妇内脏，最年长的胎儿咬断其脊椎，蓝绿色血液形成往生咒。黎明时分，半鱼半人的怪物写下\"父债子偿\"后消失，沈予安看着指间新长的蹼膜，黑水河波中，未偿清的宿债低语仍在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