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兹赫兹赫兹...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
像是迈入老年阶段露着几颗可怜大门牙的老爷爷,陈旧的广播,放出熟悉的红歌,唤醒午睡中的大伙,上工开始了。
张兰醒来一看身旁没有陆芳人影,就知道她定是去寻陆骁那混小子了。
真以为自己怀着的是哪吒,抗折腾?
她急匆匆跑出去,路上却撞上大花娘林秀春。
见张兰满头大汗,视线在人群中游移,像是在找着什么人,猜到什么的林秀春,阴阳怪气道:“呦呦呦,这不兰姐吗?大中午不睡觉,顶着个毒日头,找谁呢?”
队里娱乐少,大伙眼尖耳顺,闻着味就围了上来。
她们笑道:“秀春啊,这还能找谁?陆骁那小子呗。”
“那小子心气高,上午估计气狠了。”
“哎哟,瞧我这记性,咋就把这事忘了。”林秀春猛拍脑袋,她假好心的对着急冒汗的张兰说道:“兰姐,这人还得务实些,城里知青是好,但心气高,更不是过日子的,要娶媳妇,还得是我们大花这样的,勤快贤惠。”
张兰还没说话,周围一堆婆婆婶子小媳妇就忍不住七嘴八舌的开口了。
“秀春,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小许知青是不勤快,但她可是金疙瘩啊,这要是嫁给我孙子,老婆子愿意伺候她。”
五十多块钱啊!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摸过那么多钱。
“就是,我小叔娶了她,我也没意见。”前提是,她要把钱充公,再过两年,她家老大就该说亲了,正是缺钱的时候。
......
林秀春气的不轻,都是一个村的,心里打着什么小九九,谁不清楚?
她骂咧道:“就你们孙子,小叔子?我家大花都看不上,还指望着小许知青,做白日梦去吧。”
众人脸色齐刷一变。
“陆骁那小子这么多年也就看上个小许知青,你家大花也不撒泡尿照照,她哪点比得上小许知青了。”
“秀春,知道你家大花为啥嫁不出去?就因为有这个妈拖后腿。”
大伙‘你一句,我一句’把林秀春噎的不轻,说不过大伙的她,转头对准张兰,继续道:“兰姐,不是做妹妹的说你,你也太惯着你家老二,任由着他胡来,一把年纪了,还是个老光棍,要我说,你直接做主,把我家大花娶回家算了,保准孝顺你这个婆婆。”
可恶!
他弟纵使被知青嫌弃,也不是队里一个阿猫阿狗能随便嫁的!
“这么好,给你家狗蛋娶了呗,亲上加亲。”陆芳板着一张脸,冷嗖嗖道。
一个爸,一个妈,怎么娶?怎么嫁?
存心搅事的,是吧?
林秀春怒瞪过去,双手掐腰,刚准备骂人,大眼却闪过几分错愕:“陆芳?”
“真是陆芳,不过年过节的,她怎么回娘家了?”
“不会是...”
大伙交着脑袋八卦起来。
看到陆芳那一瞬,张兰迅速靠过来,她指着陆芳脑门,骂道:“不是让你歇着?等睡醒,妈请假陪你找吗?”
陆芳虽然嫁进城里,但是赵飞家并没有队里大伙想的那么好,住着小楼房,吃着商品粮,隔三差五就能吃肉,反而,因为住在筒子楼,票据定量,家里人又多,常常吃不饱,这些年,多靠陆骁时不时上门送点野味,日子才好过些。
陆芳原就和陆骁关系好,这下更是把他当半个儿子疼,见他年纪越来越大,陆芳比任何人都急陆骁的婚事,而且,私心里,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体,给家里添麻烦。
“妈,我睡不着,就出来走走,然后,碰见了陆骁。”
张兰盯着陆芳不语,但脸上神情分明写着一串字‘编,使劲编,你看我信不信?’
“陆芳你一个外嫁女,哪有你说话的份?”回神的林秀春,不怀好意的眸光落在陆芳身上,“咋回娘家了?不会是被休了吧?”
陆骁眸光一冷:“吃屎了?嘴那么臭?”
“你——”
“你什么你?连豆腐都有脑,你却没有。”
“今个,老子心情好,再重复一遍,你家大花,给我倒洗脚水,我都嫌埋汰。”
“真以为我家大花非你不可?”要不是你有个好爹,老娘还不乐意呢!
“那你一直狗叫个什么劲?”
林秀春哑巴了。
陆芳心情甚好的抬起胳膊,刚要夸奖一句‘干得不错’,哪料陆骁猛地退后,嘴欠道:“你想红杏出墙,别拉上老子。”
陆芳:“...别人不要的,我也瞧不上。”
“陆芳!”陆骁咬牙。
陆芳不搭理陆骁,扭头对着看热闹的大伙说起正事。
“过两天,陆骁要相亲了,城里姑娘,爸是纺织厂副厂长,妈是百货大楼售卖员,而且,还是,人姑娘主动瞧上陆骁。”
“乖乖里,副厂长闺女,不得了。”
“百货大楼售卖员!那以后买布、买东西,是不是便宜了?”
......
听着大伙的唏嘘,陆芳故意顿了顿,然后,意味深长的看向傻眼的林秀春,道:“这人呐,没事得多撒两泡尿照照,我陆家门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进的。”
大伙谁听不出陆芳的意有所指,但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不少,纷纷应和道。
“陆骁这小子,我一看就有出息,娶的媳妇不得了。”
“秀春,大花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找个男人嫁了吧,再拖着成老姑娘,可就没人要了。”
......
“吵什么吵?杵着干嘛?都给我去上工!”
随着从西边找人转回来的陆振辉一声厉吼,大伙都麻溜小跑去领农具上工了。
张兰则是和陆芳又说了两句,并给陆骁安排了一个送陆芳回去的活,然后,才放心去上工了。
把陆虎收集好的肉给陆芳包上,陆骁就准备送陆芳回去。
他烦着呢,没功夫和陆芳斗嘴。
陆骁骑着自行车,后座坐着陆芳,车行驶过大路,男帅女俊,很养眼。
饿得难受,喝了一碗野菜粥,就一直闹肚子的许甜甜,这时,刚从知青院走出来。
看方向不对的陆芳,拍了拍陆骁后背:“脑袋水还没倒干净?走反了。”
陆骁:“消食。”
“都没吃饭,你消内脏——”陆芳看见什么,倏地顿住。
六目相对,着实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