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讼师 第9章 猫刑

只见几位平日里颇具话语权的核心讼师，冷着脸，毫无缘由地朝她投来极为不善的目光，那眼神仿若带着刺，扎得她心里直发怵。

不仅如此，那些次等门徒们也纷纷对她避之不及，远远瞧见她进来，便下意识地侧身躲开，或是装作忙碌，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柳嫣满心疑惑，脚步不自觉地顿住，心中暗自纳闷，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引得众人这般反常。

见秦瑶脚步匆匆，满脸关切地径直朝自己走来，而后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便往侧室拽去，柳嫣心底顿时涌起一股暖流，暗自思忖：关键时候还是秦瑶靠得住。

待二人进了侧室，秦瑶警惕地往门外瞅了瞅，确认四下无人后，才压低声音，神色颇为郑重地说道：“你怎么还跟没事儿人一样，今儿一大早，他们几个因为你都吵翻天了，刘讼和陈讼差点打起来。”

柳嫣闻言，脸上满是讶然之色，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这到底是从何说起啊？我最近也没做啥出格的事儿，他们为我吵什么？”

秦瑶轻皱眉头，快速理了理思绪，三两句话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总结清楚了：“还不是那老陈，他死活不愿意顾堂主接你的案子，一大早就跟那几个老家伙煽风点火，撺掇着大家伙要把你从正和堂除名。”

柳嫣一听，心中又气又急，忙不迭追问道：“那顾讼怎么表态的？”

秦瑶先是双手合十，煞有介事地做了个拜佛的手势，嘴里还煞有其事地念了句“阿弥陀佛”，而后才眉飞色舞地说道：“好在顾讼师这人向来坚持原则，刚正不阿，她力排众议，极力保你。所以啊，你暂时没啥大问题，安全着呢。”

柳嫣听闻此言，着实吓了一大跳，心有余悸地伸手抚了抚胸口，脸上的紧张之色这才渐渐褪去。

她心里清楚，若是真的丢了讼师这份差事，往后的日子可就没了着落，自己还真不知道能上哪儿去谋生计。

想到顾讼师的仗义相助，她嘴里便止不住地称赞起来，满脸崇敬道：“顾堂主乃是咱们女中翘楚，仗义！威武！这简直就是救我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秦瑶瞧着她那副仿佛学自己拜神的夸张样子，不禁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话锋一转道：“你听说了吗？昨天春仁坊后头那条巷子，一下子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夜里打更的更夫呢。”

柳嫣正觉得口干舌燥，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润了润嗓子，赶忙接过话茬道：“外头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了！太离谱了，我这一路走来，听到的版本就不下十个。而且昨晚我还去了趟春仁坊呢，哪成想竟然发生了命案，而且那地方离我现在住的地儿还挺近的呢！”

秦瑶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往深处想，一想到那些越传越邪乎的谣言，再联想到若是这些可怕的事儿发生在柳嫣身上，该是多么可怜。

她已经够惨的了，若是被那猫妖、狗妖、老鼠妖索了命......秦瑶不敢往下想，越想越是一阵后怕。

于是，她满脸担忧地嘱咐道：“哎哟，我的乖乖呀！那你可得多加小心吧。在官府还没把凶犯抓到之前，你住得离那儿又近，除了来堂里，其他还是尽量少出门为妙。”

柳嫣这辈子行事磊落，向来不信那些鬼神之说。

在短时间内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后，她更是笃定，这世间最可怕的并非什么怪力乱神，而是深不可测的人心。

不过，看着秦瑶满脸担忧、一心为自己着想的模样，她心里头暖烘烘的，重重地点了点头，认真地应承道：“你放心吧！往后我要是出门，肯定叫上你一块儿，咱们姐妹俩也好有个照应。”

秦瑶心中的那份担忧，其实正代表了京都城里千千万万的普通百姓。

春仁坊后巷突发命案，涉及两条人命，实在不是小事，而且这案子还严重干扰了社会的安定，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最终竟惊动了深居皇宫之中的女皇。

此刻，她就像一只被彻底激怒的雌虎，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她目光冰冷而威严，缓缓扫视着下方那些默不作声的朝臣们，愤怒地将手中大理寺呈递上来的奏折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在女皇看来这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场凶杀案，不能让她容忍的是超乎寻常的鬼神渲染。

帝皇向来善用神话美善自己，巴不得是神龙降世的天命之子，踩着七彩祥云下凡拯救苍生。

昪皇又是女子身，早些年皇位未稳之时，反对声此起彼伏，那会儿年轻气盛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但不能老是杀人当暴君不是，便想出类似的招数没少向下招呼。

不但宣扬她是凤鸾转世真龙加身，还承接了那群狗腿言官的拙劣造势，就是昭告天下她乃是天命所归，尔等凡夫俗子不可忤逆天意。

大理寺卿方义正微微抬眸，瞧了瞧端坐在龙椅之上、面色冷峻的昪皇，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开口禀报道：“陛下，仵作已详细查验完毕。那姓修的更夫，是因遭受强烈刺激，诱发心悸之症身亡。至于布袋之中的男子......生前不仅遭受了暴力殴打，还被人残忍施行了‘猫刑’。”

“砰”的一声，奏折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刺耳，引得众臣们个个噤若寒蝉，纷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埋得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此时一头白发的右相唐流，明知故问道：“敢问方大人，何为猫刑？”

方义正答道：“剥除其衣物，放入麻袋，再捉来几只爪牙锋利、性情暴躁的猫装入袋中，扎紧麻袋口，行刑人用鞭子或棍子抽打麻袋，野猫挨打受惊后会在袋中乱窜乱抓，将受刑人抓得鲜血淋漓、体无完肤，更有甚者会啃噬皮肉，嗜其鲜血。”

昪皇执政酷吏当道，杀得都是与她政见相驳之流。此等刑罚多见于暗娼及青楼用来惩罚不听话妇人所用，后而演变成后宫及大宅院里惩治犯错女子的阴私手段，大多都不会致人性命，更鲜少用于男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