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讼师 第14章 失和记

柳嫣闻言，脸色瞬间煞白，一颗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一把抓住秋月的胳膊，急切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快说清楚！”

秋月喘着粗气，平复了一下呼吸，才说道：“娘子，听说是萧家父母走投无路，跑去华洲老宅闹事，管事的怎么都拦不住，夫人不堪欺辱上前理论，被那老妪推倒还受了伤，那老妪恶人先告状扰的邻里不得安宁，朗主派人叫你快些回去。”

柳嫣听罢，心中又急又怒，京都与华洲日夜兼程最快也要一天半的时间，眼下也顾不上那些，只恨自己当初没有以绝后患，还是惊动了自己的父母。

萧家父母自那次之后，又来闹了几次。后来腾了小宅后再就没有了他们的消息，可没想到竟闹到了这般田地，还伤了自己的母亲。

她咬了咬牙，看向秋月，“华州那边出了这等事，我现在就得动身回去一趟，你去正和堂跑一趟，就说家中急事，我需请几天假，处理妥当再回去。”

秋月连忙应道：“是，娘子，您放心去，我这就去正和堂传话。”说罢，秋月便匆匆转身，朝着正和堂的方向快步走去。

柳嫣则赶忙回家中，迅速收拾了一个简单的包袱，将一些必要的衣物和细软装了进去。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收拾完毕后，她叫来百灵，说道：“这几日你与秋月看好家，外头现在不太平，切莫与不熟的人往来。”

百灵连连点头，满是紧张与担忧，“娘子放心，婢子和秋月定会守好家，您在外头也要多多保重。”柳嫣拍了拍百灵的肩膀，便转身随着华州派来的小厮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柳嫣坐在车厢内，透过车窗看着逐渐远去的家，心中五味杂陈。

此次回华州，必然会面临诸多麻烦，萧家父母的无理取闹不知会发展到何种地步，而母亲的伤势也让她牵挂不已。更让她忧心的是，萧逸的案子尚且没个着落，人也不知下落，如今连累父母，心中很是懊恼惭愧。

华洲的小厮也是盼家心切，在官道上疾驰，一路上尘土飞扬。柳嫣的思绪也如这飞扬的尘土般杂乱无章。

她想起了顾漪霞，不知道她那边调查萧逸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能不能顺利打听到新的消息；又想起了正和堂的琐碎，不知自己请假后那边的事务会如何安排。

更是担忧起阿娘的伤势，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又不踏实，生怕再出了什么岔子。想到此处，柳嫣眼眶微微泛红，只觉得做自己这个女儿的不孝，连累父母跟着自己受萧家的气。

车马久行，拢共停歇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时辰，夜里更是人车不歇，好在次日午时终于抵达了华州。

因是日夜兼程，柳嫣与小厮均风尘仆仆，面色倦怠。车内气氛低落，忽然马车猛的一震，柳嫣一个没坐稳，惯性往前一冲，险些扑倒，还好身手机敏，扶住舆壁，站稳之后，当即问道：“怎么回事？！”

小厮没有回音，离着老远就听到车外传来一阵呵斥大骂声，闻声熟悉，柳嫣心里一阵厌恶！

柳嫣也没闲着，机敏地掀开帘子朝外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顿时给柳嫣吓了一大跳，外头哭爹骂娘声吵成一片，花样之繁多，言语之肮脏，总之怎么恶毒怎么来。

柳家老宅庄严肃穆，此时萧父铺了张席子，身旁还放着一个破碗与木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将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周围渐渐围拢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交头接耳，对着柳家指指点点。萧母见状，越发来劲。

她伸长脖子，对着众人喊道：“大家评评理，这柳家是什么德行！柳嫣她阿耶阿娘，那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娘生没爹教的忤逆东西，养出个禽兽不如的女儿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敢把女儿嫁进我们萧家，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

柳嫣唾骂：“无赖！”

只见那萧母喝了口水，胸脯剧烈起伏，好不容易喘匀口气，继续破口大骂道：“姓柳的，你个天杀的狗东西，如今，我们被撵得走投无路，没了安身之所，你这当亲家的不说帮忙解决，反而躲起来装死，普天之下有你们柳家这般的亲家吗！”

萧母骂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开始拍着大腿号啕大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老天爷啊，你睁眼看看呐，我们老两口这是造了什么孽哟，碰上这么狠心的亲家！既然如此，老娘今日不如一头撞死算了.......我不活了......”

向来与人为善，以理为本的柳老爹，原是华阴县人，柳家在华阴算的上是个大户，但柳老爹这一脉属旁支，祖阴照拂少，早年间柳嫣的祖父便举家迁至下邽县。

柳老爹自己也争气，从一个铺头一步步脚踏实地的干到大理寺从八品的大理评事一职位，在柳嫣的祖父过身后，柳老爹便开始考虑未来的养老问题，因柳嫣志在京都，原意是想离着女儿近些相互有个照应。

可萧家父母当初把话说的漂亮，又见小夫妻俩琴瑟和谐，便改了养老之地，回到了割同州的下邽县的老宅。附近邻户也都是住了几十年的老熟人。

柳氏夫妇为人最为谦和，柳老爹闲来无事，平日里还会帮邻里写写诉状，调节调节关系。

久而久之，也在十里八乡传开了。如今被人堵在门口骂，往日相处不错的邻居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挺身而出。

人群里走出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翁，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萧母跟前，俯下身，语重心长地劝道：“我说这位大嫂，你有话好好说，柳大人最为讲道理，咱们这些老邻居都是看在眼里的，你已在此足足骂了两日，我劝你还是别把事情闹得太僵了，伤了和气对谁都不好。”

萧母一听这话，原本哭嚎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猛地站起身，冲着老者吼道：“你个老东西懂什么！我看你个老棺材不安好心，怕是他们柳家的说客吧？别在这儿假惺惺装好人，今天这事儿要是不解决，我跟他们没完！”

那老翁怕是一辈子都没碰到过这般中气十足的悍妇，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后退了几步，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只能认栽，无奈地摇了摇头，退回到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