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讼师 第12章 私运

人类思维常能依据细微线索展开。柳嫣凭借账册上的疑点，去了一趟成衣铺子。

在铺子里分别给秋月和百灵一人买了一套成衣后，掌柜才把内幕告诉她。

像他们这种小铺子一月也没什么正经生意，很多都是充当私卖的中转站角色。

昌盛布行与成衣铺签订购买文书后，将货物转手给了实际买家。他们在中间拿抽成。三方一操作，账面上就变得干净。

柳嫣不解，布匹有何私运的意义，无非就是些绸缎粗布，那个掌柜只是“嘿嘿”一笑，多余的就不再言语。

后来她又去了绣浦坊，在货架上发现了与锦绣坊一模一样的布料。一般出货方都会在物品的外包装打上铭牌这类标记，只可惜没办法去他们后院的库房查看。

谁知巧的是，她竟然在绣浦坊的时候看见了锦绣坊的前堂伙计从他们里间出来。

索性就偷偷跟了一段，见他进了药铺就守在外头，见他走了才进去打听到。

这个伙计叫牛二齐，是他们家药铺近二年的老主顾。

因为牛二齐的阿娘患了重病，常年的药方里有几味贵重药材，以前他总是让医士将替他换成药效低一些的平替。

后来不知道他在哪里发了财，方子里的药材就再也没有换过。

柳嫣这么一联系，想到的就是孙墨恐怕傻不愣登的被手下的人给卖了都不知道。

再后来正义战胜邪恶的柳嫣就不请自来，来找裴禹。

“这个牛二齐摆明了是吃两家饭，赚两家钱的狗东西。”裴禹忍不住骂了一句。

“说的就是，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没有证据，骂也是白骂。”柳嫣耸耸肩。

“欸，欸，我说你别这么消极，早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裴禹打哈哈，“你怎么忽然想起来帮我。”

“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天下还真有免费的午餐！”

柳嫣没功夫和他扯闲篇，掏出赊账的票据扔给他，“这是绣浦坊和成衣铺的金额，为了套信息就随便选了几件。你休想赖账，这都是记在你名下的。”

五十贯。裴禹看了一眼金额，苦笑扶额，心疼到不行：“这太黑了吧！柳大讼师，你这就不地道了，好歹提前知会一声让我也有个心里准备。”

柳嫣喝了口水，斗嘴道：“裴无德，别哭穷，就这区区五十贯，你能变本加厉的从孙墨身上再坑回来。”

裴禹抬手投降，佯装委屈道：“真是没天理，花着我的钱，居然还污蔑我。要我说，你对这案子的脉络这么熟，不如继续往下查。最后结案算咱俩的，怎么样？”

柳嫣都没看他一眼，就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又想算计我呐，让孟大福设下这鸿门宴，叫我给你查案，回头一分账，把我那份算在这里头，快歇了吧！”

她也是后来才想明白，好模央的孟大福非要凑个酒席，这才狠狠地敲了他一笔。

裴禹叫屈：“我可什么都没做，别诬陷我！”

“我可什么都没做，少给我扣帽子。”

裴禹笑笑，没再反驳，接着问柳嫣：“你有没有问成衣铺的掌柜，是谁从他这提的货？”

“当然问了，急什么，你得让我把话说完。”柳嫣瞪了他一眼，接着将在成衣铺里打听到的内容说了个明白。

来提货的其实就是绣浦坊的人，但是每回都是不同的人来，具体叫什么他也不知道，都是拿了货就走，他们是从来不问夹带的货品。

之所以掌柜能够如实交代，是因为柳嫣装成商贾之妻，借着采买的名义来探探路子。

柳嫣怕言多必失，引起对面的怀疑，询了价后留了个合作的活口就走了。至于这事为啥会扯上锦云坊她就无从而知。

“孙墨曾经跟我提过，他不止一次发现手下的掌柜私运货物，我估计是因为这点才着了他们的道。”裴禹说出想法，柳嫣眼前一亮。

“你是代理了孙墨的讼事了？”柳嫣自问自答：“也对，不代理恐怕你也不会这么积极。”

裴禹双手抱胸，笑着回道：“找我帮他出过主意，他倒是有那个意愿，我倒是还没有考虑好。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你是什么样与我有何干系。”柳嫣撇嘴，话已带到也没必要继续留下去，起身走到门口，抬起手挥了挥，“走了，等你的好消息。”

一直专心偷听的老叶迈着悠闲地步伐从里间走了出来，突如其来的出现在裴禹身后把他吓了一跳，他侧过头，老叶正眼神暧昧地看着他。

“这女娘看着不错，就是做通道中心合适，娶进门就差点意思。”

“怎么差意思？”

“长得倒是明媚秀丽，若是和私教房的娘子软哝轻语比起来，这个性格太强势了。”

“又没说要娶她，你比较个什么劲。”

“你今年都二十有三了，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娃娃都能读百家姓了，你这还没个着落，我这个师傅能不急吗？不知道我死之前能不能看到你娶亲，不过你这审美落差也太大了，到底哪个有个准信。”

裴禹大笑一声，“所以你高不成低不就的。”

老叶苦口婆心，“你不为了自己也为了你家里想想，就你这一个独苗苗，我若是你外祖父早就寻个适配的大家闺秀许给你了。我快不干了，你总是要让我放心的退下去不是！这个虽然嘴巴厉害了些，但做你的当家主母，我倒觉得很适合。”

裴禹噗嗤一声差点把水喷了出来，“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怎得也学那帮老顽固乱点鸳鸯谱。再者，人家还和前夫君闹着官司。”

老叶叹了口气，惋惜道：“唉，那就不行了，家里定是不会叫你娶个二嫁妇。”

裴禹单手托腮，饶有兴致的问：“为什么？这世间还有我干不成的事情？”

老叶早就没了兴致，拿着破茶壶啄了一口水，才缓缓道：“不是你想不想，是利益问题，你这人精最会算计，无利可图的买卖你是不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