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讼师 第27章 插曲

第二日上职时，李氏与兄嫂闹到了正和堂，将门前堵了个严实。

陈靖远老远就瞧见那头聚了一群人，眼尖看到李氏正哭嚷着什么，就小心翼翼地绕到后门又走到前门，躲在影壁墙后头窥视他们的情况。

自打秦瑶去过摊位索要讼费，李氏越想越觉得有猫腻，怀疑是兄嫂贪了她的讼费，谎称是交到了堂里。

李氏泪眼婆娑，正拉着秦瑶的手地哭诉：“阿嫂就是嫌我累赘，刚出狱就急吼吼地将我许配出去。这个黑心肝的婆娘竟然还贪了我钱财，伙同我长兄诓骗我。”

“小妹，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与你长兄，我帮你找个依靠怎得不对？”阿嫂不乐意了，掐着腰指责道：“我们看你遭了那么大的罪差点冤死，可怜你，才帮衬着跑前跑后，没句感谢的话就算了，还跑到家里闹，咱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今儿倒是要看看这钱到底交没交到堂里。”

李长兄像是吃了黄连的哑巴，苦着脸劝道：“哎呀呀，都别闹了，不嫌丢人呐。小妹怎么能这么猜忌我与你阿嫂，别疑神疑鬼的惹人笑话，快走，咱们回家说去。”

柳嫣也跟着劝：“李大哥你倒是好好想想，确定给到陈讼师手里的？别记岔了，咱们堂里交费都会有收据和记录，都是有迹可循。”

李氏上来倔劲，甩开拉扯自己的兄长，哭嚎的更起劲：“还要什么证据啊，这不是明摆着是他们夫妇昧下的。还钱！把好不容易得来的三吊钱还回来是给堂里的，若是不还给我，今日我跟你们没完！”她转身面向围观的众人，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鞭痕，“这伤痕还没好利索呢！那钱是我还我清白的钱，你们说给就给？秦讼师都说没堂里没有收到。”

阿嫂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扑过去要捂李氏的嘴：“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当街脱衣服成何体统！”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发髻散落，撕扯声混着叫骂声在正和堂门口炸开。李长兄急得直跺脚，突然抄起街边的扁担，狠狠砸在石阶上：“都给我闭嘴！”

李长兄委屈道：“那三吊钱我当真是给了陈讼师！你这条命是人家救的，阿兄就算再贪财也不能这么没有良心，这么大的恩情报答还来不及。”

他绘声绘色地讲述当时的场景：“我是下午来的堂里，寻了一圈没找到人，就打算明日起早来。结果碰到了陈讼师，问我来此何意，听我是来补交讼费的当时还有点失望，跟我说他为着这桩讼案殚精竭虑，我知道他的意思，可咱没钱只能装傻。后来他说直接把这三吊钱给他，他直接就交到堂里。我想要个证明文书，结果陈讼师说还信不过他的人品，人家都那么说了，咱还能怎么办，就直接把钱给了他！”

此时柳嫣严肃地打断：“李氏长兄，你可要对你说过的话负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别说三吊钱，就算是三贯，陈讼师也不可能不给堂里的，哪个讼师会眼皮子浅到为了这点讼费铤而走险的。你们可要知道，讼师贪墨这是要被除名的，陈讼师救了你妹子的命你可不能这么害他！”

“柳讼师说得对！“李氏突然挣脱阿嫂纠缠，扑到兄长脚边，“陈讼师是咱全家的大恩人，阿兄你若是真把这钱扣下现在实话实说还来得及，妹子也是急火攻心，你与阿嫂真有难处用钱我也不会说什么，但是咱们可不能血口喷人！“她转头剜向阿嫂，“还不赶紧当着这些人的面说清楚！“

李长兄涨红着脸梗着脖子：“我没说谎！当真给了陈讼师。那三吊钱上我还做了记号，你们一查便知。“

正和堂前剑拔弩张，李长兄话音刚落，影壁墙后的陈靖远脸色瞬间煞白。

秦瑶不慌不忙地说：“李氏你先别这么早下结论，这里头恐怕有误会。陈讼师不可能昧下这区区三吊钱，你兄长都这么说了，在没有实证之前你可能不能冤枉他。待我将这事上报到堂主那里，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孰是孰非就说的清了。”

后头的老陈大吃一惊，气急败坏地无声地痛骂。

柳嫣和风细雨地说道：“李氏你要知道，若没有你兄长层层递告，你现在早就成了冤死鬼，他怎可能临了对讼费动了心思。真要是寒了他们的心，以后再遇到事谁还敢帮你。”

李氏沮丧地指着兄长：“我不是想攀扯谁，咱们平头百姓最怕惹麻烦，你们都是救命恩人，理应守信付款，还不是他办事糊涂，当时要个文书也不至于说不清楚道不明。”

秦瑶劝慰李氏：“李氏你别急，这青天白日，哪能说不清楚。堂里若是查不清楚，还有衙门掌事，总会查明这三吊钱的出处。”

李氏连忙道：“是这个理儿，只要兄长没有扯谎就算是闹到御前我们也不怕。”

李氏还想继续说什么，柳嫣余光瞥见影壁那侧有个人影闪过，驱散看热闹的众人道：“散了，散了，都解决了，没什么好看的。”

秦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回头望了望这才放心。同柳嫣笑着将李氏与兄长夫妇拉到一边致谢。

“哎哟，你们太客气了。我能活下来多亏了二位讼师，帮这点小忙还不是应该的！秦讼师、柳讼师，若是等你们事办成，那讼费真的可以交还到堂里吗？”李氏不好意思地笑笑。

柳嫣说：“堂里有规定，讼师不得私扣讼费。他定不会为了区区三吊钱毁了自己的名誉，再则李大哥的确没留下证据，今天演这出，若要真的掰扯起来你们也不至于被动不是，放心，哪怕这讼费顶不上，我与秦讼师在帮你们想办法，你们只许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就行。”

一旁的李阿嫂补充道：“柳讼师都把话说的这般清楚，往后你们若有需要，咱们就把这事从肚子里反刍回来。”

几个人同时笑了起来，但又不敢笑的太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