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讼师 第2章 撞破

彼时，正值夏季最为酷热的节气。柳嫣本打算回新租的宅子瞧一瞧，可转念一想，有秋月和百灵料理，便觉得还是先回正和堂为好。

毕竟出了事儿，迟早都得面对，又不是她做错了什么，何苦要躲着众人。

再者，柳嫣刚了结债务，心中顿时畅快许多。然而，“被和离”这件事却如巨石般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

若想妥善处理这棘手状况，非得找个手段高明、本事了得的讼师不可。

念头一转，顾堂主的身影瞬间在她脑海中浮现。顾绮霞声名远扬，更为关键的是，同为女子，想必能站在她的角度，设身处地为她争取公道。

柳嫣仔细琢磨着该如何向顾绮霞开口，一边朝着后室走去。路过侧堂时，一阵压抑的声响隐隐传来，她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凝神细听，竟捕捉到秦瑶带着哭腔的抵抗声。

鉴于李氏案的前因后果，柳嫣本不想管这等闲事。可那声响愈发尖锐，搅得她心神不宁。

柳嫣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循声而去。就在她满心犹豫之时，透过门缝窥见的场景瞬间令她气血上涌。

只见陈靖远紧紧贴在秦瑶身后，一只手肆意地搂住秦瑶的腰，将她往怀里拉扯。

另一只手则不安分地朝着秦瑶的脖颈摸去，嘴里还嘟囔着：“你又何必如此，当年在周家，我一眼便瞧上你了。若不是我帮你脱了奴籍，你如今还只是他们家的一个小奴婢。跟了我，保准不会亏待你，何苦在这道上吃苦头。”

秦瑶面色惨白如纸，使劲挪动着身子想要逃离，惊慌的说道：“陈讼，你莫不是吃酒吃多了，又在这儿胡言乱语。”

可陈靖远此刻淫欲熏心，对秦瑶的反抗全然不顾，手上的劲道愈发狠辣，还凑近秦瑶耳边，恶狠狠地说：“别挣扎了，乖乖从了我，我保你一年之内成为京都最年轻有为的女讼师！”

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这等龌蹉之事，柳嫣不敢耽搁，猛地一脚踹开门，怒声喝道：“陈靖远，你在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放肆！”

陈靖远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哆嗦，忙松开秦瑶，转过身来，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强装镇定道：“柳娘子，你这可能是误会了，我与秦娘子不过是在叙旧，开个玩笑罢了。”

柳嫣趁机将秦瑶拉到身后，紧紧盯着陈靖远，冷笑道：“叙旧？我还是头一回看到这般叙旧的！你身为讼师，本该知法守法，如今却做出这等腌臜行径，传出去，正和堂的名声还要不要？”

陈靖远恼羞成怒，却又不敢对柳嫣发作，毕竟顾绮霞因为李氏案对她颇有赞赏，且与云隐先生的关系匪浅。

他咬咬牙，哼了一声：“柳嫣，你莫要多管闲事，你懂什么！我与秦瑶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柳嫣毫不畏惧，上前一步：“今日这事，我管定了。我即刻告知顾堂主，让她来评评理。”

陈靖远一听顾绮霞的名字，心里一慌，他深知顾绮霞手段厉害，若真将此事闹大，自己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但他又咽不下这口气，咬着后槽牙又无法还击，狠狠地瞪了柳嫣和秦瑶一眼，甩袖而去。

待陈靖远走后，柳嫣转身扶住秦瑶，轻声安慰：“秦瑶，别怕，他已经走了。你没事吧？”

秦瑶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羞愧：“我没事的，今日多谢你能不计前嫌，出手相救。”

柳嫣恍然，为何第一次与她攀谈时，秦瑶会没缘由的对她说不要穿襦裙。

她叹了口气：“咱们同为女子，在这世间本就艰难，相互帮衬是应该的。看样子他定不是第一次这样骚扰你了吧！今日被我撞破，陈靖远那厮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你往后可得多加小心。”

秦瑶微微点头，又面露犹豫之色：“柳嫣，我......我其实一直有个隐忧。当年陈靖远帮我脱了奴籍带我入了正和堂拜他为师，我虽感激他，可他自那以后，便时常对我纠缠不休。”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我一直躲着他，今日是我一时松懈，叫他钻了空子。你......能不能帮我隐瞒此事，我担心他会因此威胁我，说出去对我的名声不利。”

柳嫣皱起眉头，很是不解，明明她是受害人何为会怕一个作恶之人，疑惑道：“他若真敢如此，便是自毁前程。与你何干？”

秦瑶咬了咬下唇，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说道：“柳嫣，你有所不知。陈靖远在这讼师行当里，人脉错综。他若对外散布谣言，说我勾引于他，或是歪曲事实，颠倒黑白，旁人未必会信我这等身份的一面之词。在这世道，女子的名声本就如薄纸，稍有不慎，便会被人戳脊梁骨，往后我在这世间，怕是再无立足之地。”

柳嫣的一生太顺了，顺到她无法共情秦瑶的哀哀戚戚。若要此事发生到她身上，定会把正和堂闹个人仰马翻，龌龊的陈靖远这辈子都甭想翻身。

说她头脑简单也好，爱憎分明也好，任人鱼肉本该奋起反抗，况且秦瑶不是没有这个能力。干嘛，还要留在这里忍气吞声。

柳嫣想不通，着实想不通，这世界本该非黑即白。但又看着秦瑶祈求的眼神，软下心来，好言相劝道：“可总要找个法子解决吧！”

秦瑶垂首，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意，缓缓道：“你放心，日后会有法子的。”

柳嫣瞧着秦瑶那副笃定模样，满心疑惑愈发浓烈，却又不好再追问下去。

她轻皱眉头，目光在秦瑶脸上来回打量，试图从她神情里探寻一丝线索，可秦瑶始终垂首，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仿若蒙着一层神秘面纱，让人捉摸不透。

“秦瑶，你这话......究竟是何意思？”柳嫣终是忍不住，再度开口询问。

秦瑶缓缓抬眸，目光与柳嫣对视，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又似藏着万千思量，“柳嫣，此事说来话长，当下时机未到，待日子到了，你自会知晓。”

柳嫣还欲再问，恰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脚步声。

紧接着，小厮匆忙进屋禀报道：“柳娘子、秦娘子，顾堂主有请二位前去堂中商议要事。”

二人对视一眼，只得将这番对话暂且搁置，随着小厮前往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