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讼师 第5章 送炭

“你们都是死人吗？看着这贱人在这撒野，还不来人把她给我撵走！”萧母拍着大腿朝外头吼道。

闻声而来的小厮一进佛堂，便呈扇形散开，朝着柳嫣围拢过去。为首的小厮，身形略显壮实，他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伸出手去抓柳嫣的胳膊，嘴里还嘟囔着：“少夫人，对不住了，咱们也是奉命行事，您别为难我们。”另外几个小厮见状，也纷纷上前，拉扯柳嫣的手臂就要把柳嫣往外拖。

柳嫣奋力挣扎，她的双眼因愤怒瞪得滚圆，大声呵斥着：“你们敢！”可小厮们哪敢停手，在萧母的注视下，手上的劲儿愈发大了，拖拽着柳嫣，一步步朝着佛堂外走去。

柳嫣顿时陡然生出一股蛮力，猛地转身挣脱束缚，双眼通红，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径直冲向佛堂中央的供桌。她伸出双手，用尽全身力气，将桌上供奉的佛像、香炉、烛台等一股脑扫落在地。

刹那间，“哗啦”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佛堂内轰然回荡开来。那声音尖锐刺耳，犹如一道凌厉的闪电划破寂静的夜空，令人胆战心惊。羊脂玉雕琢的观音像骤然倒地，发出沉闷的声响；香炉与烛台相互碰撞，清脆的破碎声交织在一起。瓷器破碎的碎片四处飞溅，在佛堂内形成一片狼藉。伴随着萧母惊恐的尖叫，久久回荡在这已然混乱不堪的佛堂之中。

“你……你要干什么！这可是佛堂，你这个疯子！”萧母吓得脸色惨白，躲在百灵身后，颤抖着手指着柳嫣。

柳嫣充耳不闻，此刻她已被愤怒冲昏头脑。她继续疯狂地砸着周围的东西，花瓶被她挥落在地，摔得粉碎；蒲团被她一脚踢开；墙上挂着的经文也被她扯下来，撕成碎片。整个佛堂瞬间一片狼藉，原本庄严肃穆的氛围荡然无存。

“你说我是丧门星？你们这一家人，才是真正的蛇蝎心肠！”柳嫣一边砸，一边怒吼，“我为萧家付出了一切，你们却这样对我！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被你们逼到绝路的人会怎样！”

萧母被吓得瘫坐在地上，众人也吓得瑟瑟发抖，不敢上前阻拦。柳嫣砸累了，喘着粗气，站在一片狼藉中，眼神冰冷地看着萧母，一字一顿地说：“这笔账，我不会就这么算了。”说完，她用力将手中撕碎的经文扔向空中，转身大步走出佛堂，留下身后一片混乱与惊愕。

夜色已浓，成婚三载，柳嫣从未体验过像今晚这般酣畅淋漓的痛快，佛堂内那一番宣泄，将淤积在心头许久的愤懑、委屈，如决堤洪水般一泻而出，只觉通体舒畅，好不快哉。

但刚走出萧府，一阵凉风拂面，柳嫣的头脑瞬间清醒了些，旋即涌上一丝悔意。刚才秋月应该拦着些的，经此一闹，与公婆算是彻底撕破了脸，往后恐怕更不容易从那俩老嘴里撬不出任何讯息了。

“娘子刚才太飒了！”秋月满脸兴奋凑过来，眉飞色舞的回味道：“您没注意，那恶媪吓得脸都绿了，瘪茄子似得杵在那不敢动，还有那个老聩更是大气不敢出。哼，真是痛快，娘子以前就是太贤惠了，惯的他们没边，早这样，他们怎敢骑到咱们头上拉屎。”

秋月说话向来口无遮拦，但话糙理不糙。柳嫣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语气淡淡地说：“即便我如市井泼妇一般，若旁人铁了心算计，结果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女子从夫，本身就是一场豪赌。很明显柳嫣赌输了，喟叹一声，走一步算一步吧。

“少夫人留步.......”

柳嫣闻声回头，见来人是百灵，心中不禁一动，停下脚步，问道：“何事？”

百灵小跑上前，咽了口唾沫，递上那个卷轴，抿着嘴，小声说道：“老夫人让我将这个务必交给您。还说您打也打了，砸也砸了，他们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件事就暂且不提，如今您已经不是萧家新妇，莫要再纠缠了......”

“百灵你是好的，我不会迁怒与你。但是你也看见我如今的处境，萧逸把我算计的这么惨，舅姑的那副嘴脸就更不用说了。”柳嫣神色一暗，声音带着几分讥讽与愤恨：“你回去转告他们我不会坐以待毙，这件事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少夫人......”

百灵欲言又止，其实婢子们私下里都在议论柳嫣这般好的女子为何会嫁入这等小人得志的家中，一招翻身比那皇家的人还会摆谱。

好几次犯错都是仰仗着柳嫣出面解围才免得受罚，百灵念着少夫人的好，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将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他们一直都在骗您，那个林娘子压跟不是老夫人的远房外甥女，是一年前从西域那边的人伢子手中买来给少爷当妾室的。”

柳嫣闻言，心中豁然开朗，难怪当时初见林婉就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向来势利眼的萧母，怎会平白无故大发慈悲收留一个所谓破落户的远房亲戚。

此刻她才恍然大悟，只怪自己当初对萧逸太过信任，如今回想起来，那萧母闹病，让萧逸回家侍疾，分明就是他们串通好的一出戏。

但这些事情现在知晓，已然为时已晚。不过，柳嫣还是满心感激百灵能在这关键时刻，将实情和盘托出。随即脱下自己腕间的玉镯，交到百灵手中，感慨道：“以后别再叫我少夫人了，往后干活机灵点，我恐怕护不了你了。”

“少......娘子你太傻了，婢子以前不止一次的提醒过您，可是您就是不往那处去想才着了他们的道。”百灵说完又将镯子推了回去，忽地想到关键，忙急道：“三日前，少爷带着油纸包着一沓东西回来的。可惜老夫人把身边伺候的都打发了，婢子只听到什么贵重东西定要收好一类的话，不知道这些对您有没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