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讼师 第10章 透着诡异

奇怪的是，作为下游布匹供货的王福一直默默不语，京都城里那家绣坊制衣生意好不好，他是第一个有发言权的。可他坐在靠门的那侧，低垂着眼帘，手中无意识地转动着酒杯，对周围热烈的讨论仿若未闻。

其他几人也逐渐发现了这个问题，原本高谈阔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纷纷将目光投向他这边。

身着宝蓝色锦袍的男子率先开口，带着几分疑惑问道：“王老板，这里头你最有发言权，绣浦坊这生意做的这般迅速，你倒是跟我们说说他里头的门道。”

王福闻言，身子微微一怔，抬起头来，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也没啥稀奇的，人家材质样式都好，可不比锦云坊那些陈旧样式受人青睐嘛。”

秦瑶接着王福的话继续道：“王老板的昌盛布行做的这么大，想必也同样供货给了他们。”

王福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急于否认道；“秦讼师这话妙则妙矣，可实在是高估我了。我这等小铺，全靠老主顾们多年来的照顾，才勉强维持生计。那绣浦坊如今在京都城风头正盛，店大生意广，平日里往来的都是些达官显贵，哪里会瞧得上我们这种小本买卖。”

这次没人说话了，众人面面相觑，酒桌上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孟大福觑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众人，故意大声说道：“怎得？你们还不相信王老板的为人，他何时与咱们扯过谎，这要是真靠上大户还能不叫咱们参上一股。都别愣着了，赶紧喝酒，喝酒。”

柳嫣与秦瑶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疑问。他们俩是看过王福的这些年的账本，虽然有几笔大的订货款项，但对方都是一个叫兴欲坊的小铺。

王老板也说过这是一间专给劳工们做成衣的铺子，所以供货量较大，但现在回忆，的确有些蹊跷，什么样的劳工会穿绸缎制成的衣裳？

这时百灵忽然开口，她拿起柳嫣的酒盅，娇羞又崇拜地看着孟大福：“孟郎君，谢谢您三番五次的帮助我家娘子，您真是仗义。”

百灵要是不说话，孟大福都没有注意到她。他斜睨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是......”

“这是我的婢女百灵。”柳嫣在下头扽了一下百灵的裙摆，此地不是她该出风头的地方。

百灵扭了一下身子，明显有些不高兴。

孟大福饶有兴致，好奇道：“哟，我妹子的婢女都这般闯实，没看出来你这个主子治下倒是很宽宥。”

百灵赶紧接话：“娘子从未把我当过下人，我对娘子有恩，她都是拿我当自家姐妹相处，若是说起来，我应该唤她一声阿姊才对。”

孟大福见百灵能说会道，噗嗤一声大笑，“没看出来，你这丫头倒是蛮有意思。”

一直沉默寡言的秦瑶听到百灵这般说话，忍不住看了尴尬的柳嫣。

百灵的唐突倒是把席面的气氛热了起来，孟大福几杯下肚就有了几分醉意，看柳嫣的眼神也越发欣赏，

时过一旬，酒醉饭饱之后，柳嫣是最后一波走的客人。

她再次向孟大福表示了真挚的感谢，看到他见客人走光迅速恢复成原状，凑到柳嫣跟前，小声道：“妹妹，你就没听出什么门道来？”

秦瑶显然也听到了这句话，原本她是想带着柳嫣快点离开，此刻却不动声色的停下脚步。

柳嫣讶异的看着孟大福，问道：“柳嫣愚钝，望孟君提点。”

孟大福哈哈一笑，“别以为那王福是个老实人，顾右而言他的样子，生怕别人知道他与绣浦坊有往来。”

柳嫣不信，半开玩笑道：“与绣浦坊有往来又能怎样，您又不做这行生意。”

孟大福一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往柳嫣那边挪了挪，刻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的傻妹子，这里头的门道可深了去了。如今绣浦坊势头正猛，连带着其他家铺子受创。王福不过是个布匹供应商，要是正常做生意，大大方方说出来就行，何必遮遮掩掩？你哥哥我原来是什么的你忘了，我的眼睛可是毒辣的狠，说不定就藏着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柳嫣一听跟着笑起来，“这与我也无甚关系，咱就做好自己的事便好了。我看今天时辰不早，就不叨扰了，改日柳嫣再登门拜访，我们就先走了。”

孟大福抬手在空中随意挥了挥，脸上仍挂着笑，“哥还有事要忙，今日就不送了。”

秦瑶与柳嫣上了轺车，轺车是两个人的座位。百灵见位置不够，就说自己想去买女子用的东西，回头自己回家就不与他们一道了。柳嫣也没在意，就嘱咐了几句，和秦瑶走了。

回程的路上俩人决定回正和堂，一路就再没有多余的交流。枣红小马慢悠悠交替着四蹄，在路上缓缓前行，柳嫣靠着椅背，若有所思地看着向后移动的街景。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秦瑶率先打破了沉默。

柳嫣只是微微侧头，对秦瑶轻点了一下头，“你们之前不是说我想的太多。”过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其实我早就觉察王福不对劲，但又没有理由让我去查这件事。”

秦瑶叹道：“裴禹找过你吧！”

柳嫣没有躲避，“是的，就在堂审结束那日。我猜他是为了孙墨来的，想拉我入伙，但是被我拒绝。我可不想白白替他打工，孰是孰非与我都没有关系。”

王福催债孙墨，理由是拖欠已久，资金周转不灵，听上去仁义无奈。孙墨被袭，损毁账册，差点丢命又被行刑，看上去的确很惨。

单拿出来任何一件事都再正常不过，站在柳嫣和秦瑶的角度就觉乎着透着怪异。孟大福今日的临时凑齐的宴席上，按照实力王福是最薄弱的，可就好像有人故意将话题往绣浦坊上引。

柳嫣想不明白，这一切又与孟大福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