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珍珠领着春生上前见礼。
祈老夫人微笑着说:“本该是我们先来拜访的,奈何我腿脚不便,家里也迟迟没有收拾规整。倒是祈白,听说与姚二姑娘和姚小公子已经相识,我还想着,过些日子,请他们过来玩,让我也见见。”
祈白忙轻声说:“只是打过几次照面,还不算相识。”
姚珍珠笑了笑:“没关系,多来往几次就相识了,我们家春生也是个读书人,往后还请祈公子多多指点。”
春生长得最像姚百万,眼睛又圆又亮,看着祈白问:“祈公子现在读的什么书呢?”
有点想攀比卖弄的意思。
祈白唇线抿了抿,回答说:“《尚书.尧典》。”
姚春生眼睛更亮,开口朗朗:“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勋,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尧以德治国、和睦九族、协和万邦,值得后人歌颂。”
就是这么巧,他刚刚温习过。
春生得意地瞄了眼姚珍珠。
祈白清淡的眸子,终于有了点不一样的亮色。
“你也在读?”
姚家是商籍,他以为他们会更喜欢读《商君书》和《管子》。
姚春生兴奋点头:“四书五经,杂记游记,都读一些的,我家书房很多书,你想去看看吗?”
祈白愣了愣,垂眸说改日。
祈老夫人笑容更深:“这下好了,咱们祈白终于有伴了。”
姚珍珠陪着老太太说了会话,问起她的腿脚,然后推荐了柳大夫。
聊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初宜来唤,说姚家那边等着她用膳。
姚珍珠领着春生告辞,祈老夫人让祈白将他们送出。
春生还在傻傻邀约:“祈白,你一定要来我家玩。”
祈白淡着眸说:“一定。”
回到姚家,姚珍珠面色微沉。
姚百万紧张地问:“可有发现什么?”
姚珍珠想起刚刚喝茶的杯子,雕漆描金,质感光滑如玉,如此工艺只有江都的漆界大拿才有可能做得出。
亦只有富贵之家,才用得起。
最重要的是,底端隐约可见一字——衡。
传闻中的衡山王,如今长居江都。
会是那个‘衡’吗?
难不成,祈家和衡山王有关?
若是亲近关系,一个老太太带着一名少年郎躲来南州,又意味着什么呢?
姚珍珠思索着,只告诉老爹:“看着点玉珠和春生,保持着寻常的邻里关系就好,切莫过分亲近,更不能招惹出别的事来。”
玉珠这情窦之花,怕是很难结果。
只盼着,这太平日子再长一些,让她能有更多的准备。
……
沈家。
姚珍珠一走,所有人都慌了。
姚家为何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这个时候出事?
就算出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动不动就叫回去的道理?
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大阴谋?
现在的姚珍珠在沈家人眼里,和长着八个脑袋,八千个心眼儿的怪物区别就在于,她比怪物好看,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所以,更加危险。
元氏被吵的不得安宁,一气之下将沈怀谦从床上抓起来,扔进马车,让他自己去把人给请回来。
可怜的沈怀谦,屁股抱恙,垂头丧气地趴着。
元氏看着又心软,让锦书取来柔软的云锦靠垫,好叫他的脸舒服些。
“儿啊!”
元氏一声长叹:“沈家能容你到现在,是念了你爹的情分……可你该明白,再是至亲,情分也有耗尽的时候。事已至此,你唯一的挽救机会,便是讨好你媳妇儿,多生几个孩子,才有可能仗着这功劳,做一辈子的闲人……”
说着,目光深了深。
“你当真甘愿一辈子做个闲人吗?”
沈怀谦头埋进靠垫,瓮声瓮气:“以后能不能别打屁股了……打坏了怎么生?”
还挺理直气壮。
元氏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
“去吧去吧……赶紧走。”
都说母爱似山海,然山亦有崩塌之日,海也有干涸之时。
堂堂男儿,沦为生孩子的工具,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但凡有点脸皮的,都去上吊了好吗?
“娘,我也要去!”
沈怀珏瞄准机会,麻利地窜上马车,一本正经道:“光靠哥哥是没用的,有我出马,兴许嫂嫂还能给几分面子。”
元氏心梗:“我看你是惦记着广福记的十三糕吧。”
沈怀珏嘻嘻笑:“还有周记果脯,李记牛肉面,方记酥饼……嫂嫂说都很美味。”
元氏又闭眼,深深绝望。
姚珍珠本是打算晚上好好和玉珠聊聊天,第二日再回的。
谁知刚到酉时,就听说沈怀谦来了。
嫁夫从夫,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姚珍珠忙放下手里的事,迎了出去。
“嫂嫂!”
沈怀珏先跳下来,扑进姚珍珠怀里,两眼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就是你家?”
姚珍珠笑着:“是呀,不比沈府,你怎么来了?”
沈怀珏撒着娇:“想嫂嫂了。”
姚珍珠手指点点她鼻尖,“还想着吃是吧?”
沈怀珏咯咯笑。
裹着头巾出来的姚玉珠看到这一幕,脸更黑了。
所以,长姐的爱,也嫁给沈家了吗?
最重要的是,那沈家小姐头发又浓又黑,长着肉肉的鹅蛋脸,皮肤白里透红,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像蓄着一池春水般。
明明差不多的年纪,人家怎么就能那么好看?
怪不得能把长姐的爱抢了去。
姚玉珠心里那叫一个嫉妒,可她不想承认。
她的梦想是做个行侠仗义的江湖人。
江湖女侠怎可生出嫉妒心呢?
姚玉珠便朝着沈怀珏咧嘴笑了笑。
姚珍珠招呼玉珠过来,给她们做了介绍。
姚玉珠投其所好:“我屋里有蜜桃果干,沈姑娘想尝尝吗?”
沈怀珏两眼放光:“蜜桃也可以做成干果吗?”
“当然,只要方法恰当,什么都可以做。”
“那还有蜜桃味吗?”
“有呀,还可以泡水,泡出来也是蜜桃味。”
两小姑娘一说一和,欢欢喜喜地去了姚玉珠房里。
姚春生这时帮着柏仲把沈怀谦扶了下来。
拾芜已经偷偷给了解药,沈怀谦的嗓子是没问题了,就是走路姿式,很是一言难尽。
姚珍珠忍着笑,温婉地上前。
“夫君不在家好好养着,跑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