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珍珠下意识看了眼拾芜。
拾芜急得疯狂比划,又指指椅子上,睡得死猪一样的柏仲。
意思是,她的药没问题。
拾芜目光冰冷犀利地望向沈怀谦。
有问题的是他!
他居然早有防备!
沈怀谦扔了还湿着的手绢,起身,一瘸一拐地朝姚珍珠走来。
难得看到姚珍珠表情这么僵硬,他竟觉得有些愉悦,唇角无声地弯了弯。
姚珍珠极力镇定:“怎么还没睡?”
“嗯,等你。”
沈怀谦似笑非笑,走近后,伸手取下披风,扔给拾芜,再执起姚珍珠的手捂在掌心里,深邃中带点委屈的双眸,望着她。
“瞧瞧,手都冻冰了,外面那么冷,你又何苦麻烦。直接邀到家中,围炉煮茶,秉烛夜谈,互诉衷肠,我又能说什么呢?”
说着,目光幽幽地望了眼这布局大气又不失温馨的闺房。
“就是要我让出床榻的位置,我也只能乖乖照做不是?”
语气酸的呀。
拾芜打了个寒颤,有些牙疼。
姚珍珠短暂凌乱后,迅速稳住阵脚,弯唇一笑。
“夫君大度,令人佩服,下次我注意,定不会再这么麻烦了。”
沈怀谦捧着她的手一紧。
还有下次?
那他算什么?
正夫?
以后是不是还要抬十个八个良夫?
当真想倒反天罡不成?
恰时,初宜端来热水给姚珍珠洗漱。
沈怀谦又接过来,冷着脸道:“这里有我伺候就行了,你们下去吧。”
初宜也看着拾芜,用眼神问:什么情况?
拾芜不理,默默发誓,下次一定不会再失手了。
关门之前,沈怀谦没忘记让拾芜把柏仲弄醒扔出去。
可怜的柏仲,一觉睡醒,发现还在少夫人闺房中。
四双眼睛,齐齐望着他。
给柏仲吓得做了很久的噩梦。
屋里终于清净了,沈怀谦又一瘸一拐地执意要帮姚珍珠更衣。
在他第五次解不开腰带时,姚珍珠忍无可忍。
“我自己来吧。”
“我来。”
沈怀谦憋着一股劲儿,索性从上到下,像剥玉米似的将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全给剥了下来。
姚珍珠盯着他,问的认真。
“夫君是吃味儿了吗?还是受不了男性尊严受到挑战?”
沈怀谦的动作一顿,耳根微微泛红,却强装镇定地别过头去,语气硬邦邦地说道:“谁吃味儿了?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义务罢了,毕竟沈家的未来可都攥在你手里的。”
不知为何,今日一见程意礼,他就预感他们会见面。
拾芜的厉害,他已经领教过了。
他嗓子突然就哑了的事,要说和拾芜没关系,打死谁他都不可能信。
所以,在留意到她靠近姚珍珠的闺房时,他立即做了些准备。
果然,被茶水浸湿的手绢派了上用场。
心里当然是憋屈的。
姚珍珠今日为了私会情郎,就可以令婢女迷晕他。
若有一日,想扶正情郎,是不是要取他狗命?!
这不吓人吗?
他往后躺在她身边,还敢睡着?
沈怀谦当下脑子炸裂,很有冲动将事情闹大。
可似有股力量,死死将他摁住。
在他不要脸的住进姚珍珠的闺房后,通过一样样的小东西,仿佛也窥探到了曾经一点点长大的她。
能在闺房中,用一整面墙来放书架的女子,世间少有。
书架上,是各种类型的书。
有《道德经》、《庄子》、《周易》、《近思录》。
还有《心经》、《金刚经》,以及各种游记和杂书。
每一本书都翻的很旧,可见是有反复琢磨。
可见她的成长,是由内到外,一点点丰盈起来的。
她冷静,睿智,果断,清醒的不像个凡人。
这一切的背后,是无数先人的智慧在支撑着她。
这样的姚珍珠,何止是强大。
简直如竹如松,任它风吹雨打,也只是迎来送往般的摇晃几下作作样子。
没有什么能真的将她摧毁。
这样的姚珍珠,怎么可能在步步为营地执行一个计划时,做出给自己增加阻力的事呢?
迷晕他的动机,应该也是同理。
不想麻烦,就杜绝麻烦。
沈怀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还好,她归来的很快。
他心里那点龌龊的怀疑,瞬间打消。
看到她脸上闪过尴尬时,他就已经原谅她了。
酸她几句,就当是惩罚。
沈怀谦回顾着自己的心路历程,却不曾想人家压根没怎么当回事儿。
听他说‘义务’,姚珍珠轻笑了一声。
她伸手轻轻解开他里衣的系带,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他的胸口,带着几分戏谑:“哦?是吗?夫君这么快就想开了?”
沈怀谦被她这一碰,心跳陡然加快,像是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痒得他浑身不自在。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已经退到了墙边,无路可退。
姚珍珠却不依不饶,又往前一步,仰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嘴角带着一抹狡黠的笑意。
“夫君,你躲什么?”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沈怀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没躲,只是……只是觉得你靠得太近了。”
姚珍珠眨了眨眼,故作无辜地说道:“可我们是夫妻啊,靠得近些,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刚刚不是还说要履行义务,嗯?”
沈怀谦被她的话噎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别人家的媳妇儿,也这么狂野豪放的吗?
他无从考证。
但私以为,只有姚珍珠,才能这么游刃有余。
是哪本书教的她?
他定要找来好好看看。
沈怀谦心跳得越来越快,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交织。
“你……”
他不能就这么落在下风,快说点什么吧!
沈怀谦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声音有些沙哑:“你,你和他,是怎么回事?我是你夫君,你难道不该解释解释吗?”
他记得春生说过,那姓程的,本该是他姐夫。
也就是说,他们曾经两情相悦过。
沈怀谦说不清自己这一刻是什么心理。
本该不在乎,可突然就很想知道,她为什么要放弃门当户对的竹马,去选择这样的他。
终于还是问了。
他愿意问,她就愿意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