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回应。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
就连李氏,都把脑袋垂得低低的,心想,还好没牵连到整个沈家。
这时,就听沈怀谦恨恨道:“父亲不会白死的,一定不会。”
听着,有些孩子气。
老夫人看他一眼,强撑起些精神来,问的是姚珍珠。
“那你可有打算?”
姚珍珠先看了眼拾芜。
拾芜点头,明白。
若这时沈怀谦再乱说话,直接手动致哑。
姚珍珠平静道:“秦家的事太大,我们暂时帮不上忙,姑母和二表哥也说了,我们什么都不要做,也不能做,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老夫人听着,点了点头。
“往后沈家,就交给你了。”
不是场面话,是沉甸甸的托付。
姚珍珠默了默,郑重地行了一礼:“孙媳定会尽全力。”
算是接下了这份责任。
老夫人又对元氏说:“婉仪你也别难过了,左右那就是庭轩的命,他既然选择了,想来也不会后悔。咱们活着的人,就好好把日子过好吧。”
最后,目光扫过众人。
“你们也都一样,从前种种都不提了,往后听珍珠的,一起把日子,努力的好好过下去。”
元氏含泪道:“是。”
沈庭生夫妻和李氏,也都沉重地应了声是。
从前,他们还能怨秦家,怨沈庭轩,好像他们过的不好,都是别人的错,替别人受的过,自己多么无辜,因而心安理得。
可如今才知,为了能让他们活着,不,应该说,为了让更多人活着,秦家和沈庭轩,不知做了多少努力和牺牲。
沈家就算是受秦家牵连,可姻亲本一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秦家难道就不无辜吗?
说白了,这就相当于是,天突然塌了一处下来,正好砸在了他们身上。
遇到谁,都是躲不掉的。
唯有靠着自己,坚定地,一点点地爬起来。
姚珍珠看着老夫人,心里是有些敬佩的。
关键时刻,她还是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这是岁月沉淀出的智慧与从容。
也是一个女性,最柔软,也是最坚韧的力量。
众人就要散去,沈怀谦突然又诈尸般道:“明日,我要宴请一位重要客人。”
接着,将今日发生的事,颠三倒四地说了说。
元氏头疼:“你还嫌家里不够乱吗?”
姚珍珠却是道:“无妨。家有宾客至,诚为喜事也,既是夫君的客人,便由儿媳来安排吧。”
她发了话,元氏自是没有意见。
其他人更没意见。
众人就此散去。
直到所有人的身影都看不见了,老夫人这才将那手抄的经书,紧紧捂在心口。
茗汐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将她鞋袜脱去,涩声道:“想哭就好好哭一场吧,有我陪着您呢。”
老夫人摇摇头,“不哭了,哭了大半辈子,该来的还是会来,没用。”
“女人这一生呀,都是泡着眼泪过来的。年轻时,为情爱,为男人那飘忽不定的心而落泪。”
“有了孩子后,一颗心便系在了他们身上。
有几个孩子,那颗心就分成了几瓣。
无论谁有闪失,对一个母亲来说,都是致命的缺失。
流不尽的眼泪,治不好的痛。
如今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方知一切不过是命运的安排罢了。
命运的推手,将你带到何处,何处便是劫。
一劫又一劫,直到泪干了,心也硬了。”
老夫人的话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开岁月厚重的帷幕,露出那些早已结痂的伤痕。
没有怨恨,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
茗汐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倒有些庆幸自己出身低微,虽一辈子没有成亲生子,都在伺候人,却活得简单纯粹,节省了不知多少眼泪。
她宽慰着老夫人,“沈家有大夫人,如今又来了个更能干的少夫人,您是该放宽心,好好为自己活一活了。”
老夫人抬眼望向窗外,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的壁垒,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是呀,一代又一代,埋没在这深宅后院里,延续着别人的血脉后代……这就是女人的命。”
……
姚珍珠陪着元氏走了段路,说了些安慰宽心的话。
待分开后,沈怀谦便跟了上来。
步子稳稳的,也不用柏仲扶了。
装醉?
怕她被责备?
沈怀谦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抬手揉搓了几下脸,说道:“虽也不能把你怎么着,但不好听的话总有几句,与其让他们给你添堵,不如我先给他们添堵。”
姚珍珠笑了笑,“夫君倒是贴心。”
沈怀谦自嘲地扯扯唇,“总得有点用才是……至于秦家的事,我觉得还是直说为好。以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大家心里得有个数。”
以及,如此一来,每个人都得掂量掂量沈家的处境。
至少该收收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免得给姚珍珠再添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他的考量。
由他不着调地说出来,更是谁也怪不到姚珍珠头上。
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还有,明日宴请客人的事,确实是个意外……”
姚珍珠噗嗤一笑,眼眸清亮地看着他。
“夫君这是怎么了?”
何时变得事事都要向她解释了呢?
沈怀谦愣了下,挠挠头。
“可能是喝多了吧……话有点多。”
姚珍珠一贯的温柔,“回去让阮娘给你煮点醒酒汤。”
沈怀谦本还想说说顾家的事,想听听看她有没有什么建议。
又一想,她已经够累了,还是算了吧。
夫妻二人一起回到书香斋。
沈怀谦还记着写信的事,先去了书房。
姚珍珠刚进房间,就见阮娘和璃心奇奇怪怪地看着她。
“怎么了?”
初宜不解,侧着脑袋看姚珍珠。
“少夫人脸上没花呀!”
璃心挤开她,抓起姚珍珠的手就开始把脉。
初宜笑说:“你和拾芜配点药还行,把脉就算了吧。”
璃心嘘了声,把的认真。
拾芜不甘示弱,也抓起姚珍珠的另一只手。
二人认认真真地探了会儿。
璃心皱眉看着拾芜。
拾芜眨眨眼,又点点头。
璃心这才不确定地说:“应该是。”
初宜一头雾水:“什么呀!”
阮娘笑道:“少夫人许是有了。”
姚珍珠总觉得身懒,由着她们闹,都快睡着了。
闻言,倏然抬眸。
“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