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那日南州,观音菩萨将衡山王和贤亲王引来后,金身突然流下了两行泪。
那泪痕逐渐形成了两行字——玉衡耀世承天命,天下苍生方可安。
玉衡,乃嘉容长公主闺名。
上一任钦天监监正,就曾说过类似的预言。
……
霍家父子,被衡山王和贤亲王一连审了七日。
据说那霍汉林,起初咬死不承认,还反咬一口,是被人恶意陷害,甚至暗指就是衡山王指使。
只不过,就坚持了一日。
之后,一日比一日疯癫。
只要肯让他吃几口轻食记的饭菜,便肯积极地交代问题。
不用七日,便什么都说的干干净净。
甚至有些胡言乱言,不管与他有没有关系的罪,他都认了。
至于霍长隆,反倒是很不配合。
直到衡山王同意让他们父子见了一面。
牢狱之中,霍长隆望着半疯癫半清醒的霍汉林,问道:“你已事成,我母亲为何非死不可?”
霍汉林望着他,嚯嚯地笑。
“因为她知道了我的秘密……她与真正的霍汉林,不过是幼时相处过,竟一直坚定地认为,我不是他……”
“她质疑我,瞧不上我,说我身上有股罪恶滔天的味道……我也不想杀她,是她自找的……是她自找的!”
霍长隆闻言,瞳孔骤然紧缩:“那又为何要留下我!”
霍汉林突然癫狂大笑,声音在石壁间回荡,震得铁链哗啦作响。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凸出,嘴角咧到耳根,狰狞的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我就是要让她看到,她自己生的孩子,也是个恶魔!”
所以,他故意让年幼的霍长隆,多次亲眼目睹他如何折磨她。
甚至亲眼见证了她的惨死。
然后,他忏悔,溺爱,纵容,一点点将他们的儿子,也变成恶魔。
牢房内潮湿的霉味混合着血腥气,让霍长隆胃里翻涌。
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叫父亲的恶鬼,喉头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再之后,霍长隆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其实,他们父子招与不招,已经不重要。
罪证,罪人,有的是。
霍长隆最后问了一个问题:“这世间,真有复活术吗?”
他是真的很想娘……
温柔,馨香,是这人世间,唯一一个眼里对他充满爱意的女人。
后来,他遇到过很多像她一样的女人。
只是她们怕他,恨他,厌恶他。
所以她们都该死!
卫浔想了想,还是告诉了霍长隆真相。
“没有……霍汉林与那冥君真正的交易是,将你活活封在冰棺中,与你母亲一起长眠。”
十足的疯子。
因没有得到一个女人的爱和认可,便害死了那么多的人。
将女人的亲生儿子养成魔鬼。
再将魔鬼献祭给她。
霍长隆听完,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在阴冷的牢房里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癫狂。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这世间,除了娘,再无人爱过他。
霍长隆仰头望着牢房顶部渗水的石缝,卫浔看见他眼角有血泪滑落,在苍白的脸上划出两道刺目的红痕。
霍汉林在清醒时,也曾执着地不止一次地问过:“是谁?”
是谁在背后操控了一切?
明明只差一步了呀……
在他的计划里,他忏悔完后,就会开放庙门。
同时,霍长隆带着程幼娘去地窖,为行术做准备。
然后在数万百姓的见证下,那菩萨金身会流下眼泪,形成一行字——霍君临天下,苍生方可安。
再以舆论造势,逼得君王禅位让贤。
这是他与霍相的交易。
否则,他哪来的势力调动精卫和镇南军。
原想着,不管抓到的是些什么人,通通定为衡山王指使。指控衡山王试图用装神弄鬼来控制南州太守,从而控制南州,继续以更大的势力与朝廷抗衡。
如此,圣上降罪,衡山王要么乖乖进京请罪或申诉,要么,与镇南军拼个你死我活。那霍池最是刚正不阿,与衡山王交情再好,也断然不会为了乱臣贼子为伍,更别说为其抗旨。
衡山王若败,他霍汉林就是大功一件,登阁拜相,指日可待。
这些计划,是霍长隆知道的。
他不知道的是。
那日,他带程幼娘去地窖后,就再不可能出来了。
不止是他,地窖里的所有人都别想出来。
等局势明朗,霍汉林会大义灭亲,公布他犯下的种种罪行。
甚至把一切脏水,都泼到他身上……
从此,他霍汉林就是干干净净身无牵挂的无敌之人。
就算是站在权利的最高巅峰,也不是没有可能……
明明一切顺利,他只需慢慢坐收渔翁之利,为何全部都变了呢?
“是你!是你对不对?!”
霍汉林目眦欲裂地瞪着衡山王,随而,癫狂大笑。
“不愧是……”
他微微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语气却带着一丝无奈的钦佩,“不愧是天命所归之人,果真非同凡响。”
衡山王:“……”
衡山王表情比他还一言难尽。
……
这七日里,最安静的地方,恐怕只有沈府。
外面发生的事,沈府上下出奇的不关心。
就连下人们,也一点不好奇。
他们只关心如何把事情做好,如何让少夫人满意,如何才能合理得到更多的赏钱。
而姚珍珠,每日都睡的很好。
该吃吃,该喝喝。
仿佛与世隔绝。
这七日里,沈怀谦也哪儿都没去。
他日日陪着姚珍珠,吃吃睡睡再睡睡……却什么也不能问,快憋死了。
直到第八日,消失了许多天的拾芜才回来。
拾芜对姚珍珠比划着,“轻食记。”
姚珍珠点点头,问沈怀谦:“想吃轻食记的菜了吗?”
沈怀谦两眼放光:“想!”
这就好比看话本子,马上就要看到大结局了,书突然掉了。
诸多疑问,诸多念头,得不到解答,那叫一个抓心挠肺。
现在书又找到了,傻子才不想!
霍家倒台,两位王暂时接手南州。
又有镇南军驻守,再没比此时的南州城更安全的地方了。
因而,姚珍珠提出想去轻食记看看,谁能敢说什么呢?
……
轻食记。
衡山王品着茶,瞥了眼黑着脸的姜南。
“王爷人呢?”
本是一起来的,一晃眼就不见人了。
这都半盏茶了,也没见这侍卫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