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沈怀谦伸手将窗户关上,执起她的双手捂在掌心里,满眼的心疼。
“怎么这么不懂得疼惜自己,夜里风大,若是着凉怎么办?”
姚珍珠对上他柔情蜜意的脸,心道,这是又作上了吗?
三天不作,就没法活?
沈怀谦又说:“夫人舟车劳顿,又忙一天,该歇息了。”
姚珍珠有些累,没什么心思,便只笑笑点了点头。
初宜和拾芜这两丫头也不知跑哪儿偷懒去了,这么晚,还没给她送热水来。
姚珍珠正欲叫人,沈怀谦将她往怀里一拥,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温柔:“今晚,就让我来伺候你,好不好?”
姚珍珠莫名感到腰疼,还未回应,沈怀谦已经轻轻拉着她坐到床边。
接着,见他转身端了早准备好的热水来。
水盆放在她脚边,沈怀谦蹲下身,伸手去脱她的鞋袜。
姚珍珠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慌,面上却是不显。
“这些事,怎好叫夫君做……我自己来吧。”
沈怀谦却握住了她的脚踝,抬头看向她,眼中带着一丝笑意:“伺候夫人,本就是为夫此行最重要的差事,还请少夫人给点机会。”
言下之意,如今的沈家少夫人,人人想讨好。
他这个当丈夫的,应该近水楼台先得月才对。
既是这样,那姚珍珠就没什么心理障碍了。
这夫君,确实是嫁的颇为贵了些。
多附赠些服务价值,也是应该的。
“那就有劳夫君。”
姚珍珠索性放松下来,随手拿起本书慢慢翻起来。
沈怀谦轻轻脱下她的鞋袜,将她的双脚浸入温水中,动作轻柔地为她揉搓。
水温恰到好处,姚珍珠只觉得一股暖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沈怀谦低着头,专注地为她洗脚,指尖轻轻按摩着她的脚底穴位,动作娴熟而温柔,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从姚珍珠的角度看去,他俊挺的五官在柔和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眉眼清秀,眉峰如远山含翠,微微蹙起时带着几分令人心动的认真。
鼻梁更显挺直,衬得整张脸愈发清俊。
姚珍珠的心神不禁被他吸引,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专注的一面,明明做着在旁人看来自甘下贱有**份的事,却能从容不迫,甚至更显世家公子的矜贵和书卷清气。
她忍不住轻声问道:“你这是学过吗,手法竟这样好?”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沈怀谦没有抬头,说道:“在我幼时的记忆里,父亲每晚都会为母亲洗脚……有时,我觉得好玩,就去捣乱,父亲便教我一起给母亲按摩。”
“祖母骂过父亲,二叔三叔也在背后笑话过父亲,说伺候女人洗脚这种事,有失男儿尊严。”
“可父亲说,世间万物皆有高低,唯有表达心意时,没有贵贱,没有尊卑……只要自己觉得值得,只要想表达,那就去表达,不拘于形式。”
“所以君子心,表白工词扬”……”
“在亲近之人面前应坦诚相待,光明磊落,若连真心都不敢表露,又怎能称得上是君子?”
这些,都是父亲教给他的。
可他还是偏离了初心,注定成不了父亲所期望的那种君子。
沈怀谦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仿佛带着岁月的沉淀,却又透着一股少年般的赤诚,含着对父亲的敬仰和崇拜之情。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姚珍珠心头微震,仿佛被什么轻轻拨动。
在这份坦荡与真诚面前,倒显得她过于虚浮了些。
哪怕这里面,确实掺杂了许多的不纯粹。
可她突然就有些遗憾和心疼。
若非遭遇那样的变故,若沈大人还在……沈怀谦,定是位皎皎如月般的君子。
不,不是这样。
何为君子?
君子并非十全十美,亦非高不可攀。
是人,都有软弱的时刻,迷茫的瞬间。
君子之名,不该是完美无瑕,而是能在不完美中坚守本心和良知,在困境中还能保持心里一份温柔……
真正的君子,不必皓月当空,不染尘埃。
他也可以满身是泥,一身狼狈。
可以有瑕疵,有挣扎,有无奈……却正是这些,才会有血有肉,真实而鲜活。
察觉到姚珍珠不一样的眼神,沈怀谦疑惑地抬起头来。
“可是为夫说错什么了?”
姚珍珠笑容明亮:“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我很厉害。”
沈怀谦:“嗯?”
姚珍珠自信道:“从我接手姚家以来,从没做过亏本的生意。”
说着,她颇有些轻佻地捏着他下巴,低下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多谢夫君,令我疲劳消除,该重重有赏。”
沈怀谦的心,猛地一动。
她她她,是在以她的方式认可他吗?
认可他的洗脚技术,还是……反正这招,貌似是出对了。
不管是真夫妻也好,假夫妻也罢,只要有过夫妻之实,就会对彼此间释放出的信号格外敏感。
比如,此刻姚珍珠眼里不一样的温度,就很好懂。
此奖赏,绝非是银票。
是比银票更有吸引力的诱惑……
沈怀谦喉结轻轻滚动,耐着性子替她擦干脚上的水分后,突然欺身压了上去。
“夫人如此慷慨,为夫更要努力了。”
帐暖情浓,烛影摇曳。
夜色缱绻,缠绵交卧。
谁又在乎自己是否乱了心,迷了情。
在这温柔乡里,皆是痴情人。
……
次日一早,又要赶路。
姚珍珠破天荒地比沈怀谦晚起。
就很奇怪,男人在这种事情上,好像有耗不完的精力。
昨晚,他甚至还跑上跑下的去要了热水,给她认认真真的擦了身体。
姚珍珠侧过头,见沈怀谦正坐在床边整理行装,动作轻缓,似乎怕吵醒她。
见她睁眼,他微微一笑,语气温和:“醒了?再睡会儿也无妨,时间还早。”
姚珍珠坐起身,揉了揉有些酸软的腰,随意的说:“没事,赶路要紧。”
沈怀谦便道:“那我去帮仇九叔套马车。”
语气自然的,仿佛他们当真是恩爱相守多年的夫妻。
没一会儿,初宜端来早点,笑嘻嘻地凑近姚珍珠耳边,低声道:“小姐,姑爷今早特意吩咐厨房煮了人参鸡汤,说是要给您补补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