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十,越州第五城。
夜凌锦那一日把夜安然打发回去后,又单独拉着权潇逛了许久,每到白天两个人就乔装改扮御剑飞到城池小镇上,傍晚回来后夜凌锦再处理军务。
可是这几天权潇总是在避着夜凌锦,夜凌锦忙,偶尔有了空看权潇冷淡的脸色和不敢直视她眼睛的神态也猜得出七八分。
她在心里偷笑。
不过夜凌锦还是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照样跟权潇相处。
反倒是权潇,失了方寸,即便保持着沉静,可是内心的慌乱只有他自己知道。
夜凌锦算计人心是一把好手,在这场情的角逐里,终究是他没有看破她的伪装。
他能怨什么?
大军一直驻守在越州的边境处,不曾有其他的动作。这倒是让底下的一些将领摸不着头脑,也让东绥那边愈发紧张,觉得夜北在憋大招。
夜凌锦对一些将领的质疑和东绥的叫骂充耳不闻,依旧巡视越州。
今日正好到了第五城。
这第五城是谭千鱼最先拿下的那一座,这个名字不是表达次序的意思,而是根据这城内世代生活的一个羽族的姓氏来命名的。
棕胸竹鸡族,姓复姓第五。
不仅这一城池的名字以第五家族的姓氏来命名,连这城内三分之二的军队、商铺、官员,等等,都是第五家的。
第五家族在这里世代久居,势力盘根错节,极其复杂。
如果想要连根拔起,是必然要费一些功夫的。
夜凌锦扮成了一个少年将军,一身利落的短打,乌发绑成一个马尾,桀骜不羁;权潇依旧一身护卫着装,抱着长剑,跟在夜凌锦身后。
第五城内勉强维持着秩序,不过肉眼可见的萧条。
店铺都关了大半,关的最多的就是粮食店铺。街上都没有几辆马车经过,在那些黑暗的小巷子里,最多的,就是流落的孩童和风烛残年的老人。
夜凌锦望过去:“寻常城内的百姓如今尚且都难得温饱,更别提城外村庄、小镇的百姓了。”
权潇顺着话抬眼看去,看见了许多乞儿,有年老的也有年纪小的,一个个都瘦皮包骨,面色蜡黄,眼神中没有任何光彩。
他皱了皱眉,夜凌锦的大军拿下这城不过十几日,而且并未对城内烧杀劫掠,就算这城内萧条了,也不至于在十几日功夫里就有这么多瘦成这个皮包骨头的孩子。
他冲那些孩子招了招手,那些孩子们并不搭理他,看着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却不曾过来。
权潇心里暗叹一口气,他们身在高位,或许真是忘记了这底层民众过活的是何等艰辛。
权潇看了看夜凌锦,夜凌锦此时正看向来往的军队,那是第五家族的私军,过往之处,让这些穷苦人家更加害怕。
权潇扯了扯夜凌锦的衣袖:“我离开一会儿。”
夜凌锦点了点头,正好她也想去暗中调查一下第五家族的实力和这一批私军。
两个人就此分开行动。
权潇先是去最近的官府商铺里买了许多粟米,然后又把随身带着的几块低等灵石换成了琐碎的金银之物。
最后,他回到了那一处看到穷苦孩子的小巷子,走到了那些孩子和老妇的身边,蹲下身:“别怕。”
他看出孩子对他很是有惧怕之意,便安抚了几句。
“别怕,大哥哥就是问你们一些事情,”权潇知道,自己买的粮食只不过是帮这些孩子们解一时之困,不能彻底解决这困难。
他看向老妇们,旁敲侧击:“大娘,夜北攻打来以后,您的日子就这样不好过了吗?”
老妇先把粟米分给了孩子们一些,自己又胡乱抓了两口,差点没噎着,顿了顿才说:“都一样。什么夜北攻不攻打,连房子都没有,过的同路边的狗有什么区别。”
“我先前来时听说第五家族有多好多好,怎么竟然让这么多的孩子吃不上饭吗?”
老妇听见这话,又“呸”地唾弃了一声:“狗屁不是的玩意儿,公子,我看你也是读了点子书的,你别笑话老身粗鲁。我原来也是好人家出来的,家里有铺子和田地。”
“本来也是能过的不错的。”
“可是这第五家族在这有数百年的历史,历来横行霸道,他族中一个小小的子弟都能不由分说地抢走我们家的所有!求告无门,这第五城,如果你不是第五家的人,活的跟狗有什么区别!”
“夜北打进来了又怎样?这看不到头的日子,早晚一个死罢了!”
“要是夜北能把第五家给赶出去,还是好事一桩呢!”
诸如此类的话还有很多,大多数都是在骂第五家族的人不是东西,听见这些,权潇就有数了。
他又去问了许多,多是关于百姓过的如何的,以及了解一下世族们的声望。
那边的夜凌锦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摸清楚了第五家族的私军数量和规模,等到黄昏,才想起权潇来。
她之前在他心口埋下了一缕魂丹的气息,夜凌锦稍微一感知,就确定了权潇所在的位置。
她飞跃房屋的梁,穿过几条小巷,顺着魂丹的气息,终于看见了在一群孩子中间的权潇。
权潇的侧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夜凌锦不知他在跟孩子们说着什么,一会儿点点头,摸了摸孩子们的头,在这灰暗的小巷子里,分外惹眼。
权潇似乎也感知到了她的视线,向她看过来,微微一笑。
夜凌锦心中本不想泛起任何有关于风月的涟漪,可是事实上,她这心到底还是有点不争气的。
虽然知道他是在算计她的心,诱她沉沦进情情爱爱里,可是对着这张脸,她也会有那么几个瞬间失了清明。
权潇是真的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
夜长公主也是喜欢好看的。
有的喜欢是基因决定的,长公主即便心里不想,冷心冷情,她也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怎么能让权潇一个人受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