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木棍的小太监一击未中,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谢无昙瞧准机会,站起身来一脚踹在他侧腰上。
“哎哟。”小太监闷叫一声倒在地上,木棍从手上掉落。
谢无昙反应极快,没等对方重新爬起,拔腿就跑了出去。
“蠢货,还不快追,坏了娘娘的事儿,我们都得没命。”身后传来内监压抑的声音。
谢无昙根本识不得路,光线又暗,才跑到水池边,脚下便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绊了一下,身子栽了下去,不偏不倚地摔在了池水中。
她赶紧爬起来,可在看清地上那东西时,顿时吓得失了力气。
躺在地上的赫然是个人,一个年轻女人。
“别过去……快……快走。”内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显然没有追过来的打算。
等到内监的脚步远了,谢无昙才定下神来,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竟仔细去看了地上的人。
月光虽然昏暗,模模糊糊地照着一张少女的脸。本以为看不清面孔,但那张脸却分外熟悉的。
“卫书萱。”谢无昙在心里惊呼。
地上的卫书萱全身都湿透了,应是落了水,此时仿佛已经没了气息。
卫书萱不会是意外落水,她也不会是意外到了此处。谢无昙心念电转,已经有所觉悟。她再不敢多待,转身离开了园子。
前世作为崔夫人的谢无昙虽多次进宫,但时隔太久早已认不得宫中的道路,加之宫灯昏暗月色不明,她每走一步都显艰难。凭着来时的记忆,循着宫墙头还在燃放的烟火,走了不知多久,终于看到了一条笔直的宫道。穿过宫道尽头的门,便是宴殿了。
谢无昙心头一喜,急走了两步。然而就在她心弦松懈的一瞬,一只手自后捂住了她的口鼻,接着身体被拖入一个逼仄的空间内。她挣扎着想摆脱束缚,却被那人抵在墙上。
“嘘……”
男人的声音自耳畔传来,鼻尖闻到的是一丝淡淡的冷松香。那香不算熟悉,却在此时给了她无限的安全感。谢无昙放松下来,对方的力道也小了。只是两个人的距离依然很近,近到她能感受到他呼在她额头上的气息。她觉得有些不适,推了推他。
他垂下眼,月色中纤长的睫羽投下阴影,让那双如墨玉般的眸子更深不见底。他没有让开,只是扬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然后放开抵在她身后的另一只手,指了指墙外。
谢无昙猜到他的意思,便不再动作。片刻后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近了,又渐渐远了,最终消失在耳中。她这才真正松了口气,拍了拍还捂着自己口鼻的那只手,示意他放开她。
他会意,松了开。只觉得掌心依然有她的温度,一阵酥麻。
“王爷为何会在这里?”谢无昙先出声问。
萧辙玩世不恭地笑了笑,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见她一身衣裙看了看,道:“本王就知这身衣裙衬你,只可惜……弄脏了。”
谢无昙冷着一张脸伸手推开他,“萧辙,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有人死了。”
萧辙依然是全不在意的模样,“那又怎样?与本王有关?”
谢无昙继续瞪他,“我是被人引到这里,便是想让我与此事扯上干系。”
“那……你是想本王救你。”萧辙一语道破。
谢无昙尴尬住口,不愿回答。但她不回答,他偏要等着她说出口。静了片刻,终于是她先捱不住,从喉中“嗯”了一声,“王爷可否帮我?”
萧辙满意点头,“怎么帮?”
谢无昙道:“很简单,只说今晚我与你待在一起便可。”
萧辙眸子微亮,唇角弯起的弧度更大,“谢如儿,上了本王这条船万万没有下去的道理。”
若非万不得已,她岂会上他的贼船。谢无昙颔首,气呼呼地又“嗯”了一声。
萧辙敛了脸上的笑意,故作为难般地道:“既然你求本王,本王便勉为其难地帮你一帮吧。希望谢二小姐,你别过河拆桥才好。”
萧辙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她带离这重重宫墙。他自幼在宫中长大,几乎熟悉这里每一条道路,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走出去。
谢无昙发现他带她走的路并不是来时那条,但七转八绕一通之后,渐渐离烟火近了。又不多时,便看见了升平楼。
一路上她将方才如何被内监带走,如何发现卫书萱,如何逃出园子的事一一告诉了萧辙。如今两人的关系,也没什么可掩藏的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还能怕谁出卖了谁不成。
“你觉得要害你的是皇后?”萧辙问。
谢无昙不假思索,“不会是皇后,我倒觉得是仪妃。”
“仪妃?”萧辙微怔,“卫书萱不是她亲妹?卫书萱,还有你,于她有仇?”
谢无昙未言,也不知如何向萧辙解释。难道跟他说,上一世仪妃就对她有敌意了?
萧辙见她不答,便想了片刻,接着一语惊人,“难道因为崔铭修?”
两人已走至一水榭边,此处离升平楼仅隔着一片湖泽,正巧能看到已近尾声的烟花。忽而一簇在谢无昙身后绽放,没能照亮她的面孔。
她不答便是默认了。
萧辙叹了口气,讽笑道:“若是因为崔铭修,那皇帝真是……可怜。”
谢无昙不敢接话,兀自转身看向烟花散落的方向。最后一簇燃尽之后,天际归于黯淡,升平楼内传来一阵骚乱声。
“来了。”她道,又转向萧辙,“走吧。”
两人朝升平楼走,还未走出多远,便有殿前卫匆匆而来。当先一人对着萧辙拱手一礼,开口道:“王爷,宫中发生刑案,陛下让你御前候旨。”
这人说完,又转向谢无昙,“小姐,陛下有旨,今日宫中赴宴的人皆留守升平楼,待事情查明后方能出宫。”
谢无昙与萧辙对视一眼,分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