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队伍准时拔营起程,隔日午后御驾终于到达了围场外的行宫。行宫不比皇宫,并不怎么宽广,此次随行的人众多,一座宫殿需同住几家人。
幸而天子眼皮底下,各位大臣们也都会识趣地约束好自家人,除了某些管不住自己人的官员外。
谢无昙的马车停在一处宫殿外,刚跳下马车,就听到一声抱怨,“早知道这春猎这么辛苦,我便不来了。”
转头看去,正是前几日吵架的两位小姐之一。那日在殿前卫的威势之下,这一路总算清静了许多。不过,表面的平静之下往往是潜藏着的惊涛骇浪。
“真是倒霉,怎么就跟这二位分到了一处。”连翘抱怨着,“奴婢去多找些棉球,好塞住耳朵。”
谢无昙非常赞同,鼓励连翘去做。
下午她被萧辙叫去练了半日骑射,再回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刚走回宫殿,就听到一阵喧闹。
这不,她说什么来着,这平静下的惊涛又“啪”地拍在了岸上。
那二位吵得比之前还要厉害,似乎是因为抢一什么东西。两不相让之下,有种下一刻就要动手的架势。
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附近几个宫殿的官眷子弟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实实在在的挡住了谢无昙回屋的路。
连翘在前一边开路一边听,不愧是不二楼出来的,也就片刻已经将事情原委听了个七七八八,再加上前几日获取的情资,此时她已能清楚明白地将人物关系及矛盾,转述给了自家小姐听了。
“那蓝衣的是原配所生的二小姐,粉衣的三小姐亲娘原本是个贵妾。原配死后,这小妾被扶正了。
蓝二和粉三从小就势同水火互不相让,两人的爹对原配实则是真爱,对蓝二很是纵容,而粉三的性子软糯,经常被这个姐姐欺负,但她爱哭呀,一哭她爹就心痛了。两人斗了这么些年,不分高下。最近因为同时看上了某家的公子,于是更是剑拔弩张。
现在两人正争的那个马鞍,好似就是那公子送的。哎哟喂,也不知道送给哪位小姐的,看来那男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小姐你快看,要打起来了。只闻‘啪’的一声,蓝二一巴掌打在了粉三的脸上。粉三那小脸可真嫩呀,已经留下了五个手指印,可见蓝二出手有多重。”
谢无昙无语了,给连翘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好丫头,你不去说书真是浪费了。”
此时谢无昙已经快挤出重围,恰逢娇弱的粉三要奋起反抗。蓝二身材高大许多,没给粉三半点机会,一把将人推了开。粉三一退,就要跌倒时,一人抱住了她。
粉三心下惊慌,侧头一看,对上了双极漂亮的眸子。
“谢……谢二小姐。”
接住粉三的人,正是谢无昙。她可不是英雄救美,她只是好巧不巧地被撞到,又好巧不巧地被认了出来。
谢无昙将人扶正,扯了个笑,“你二位继续。”
她可没闲功夫牵扯进别人的因果里,于是战局继续。
蓝二很彪悍,手举那红色的马鞍就要向粉三砸过来。粉三很灵巧,一个闪身竟躲到了谢无昙的身后。
好家伙,这粉三竟然拿她挡刀。谢无昙朝旁边站了站,空出来一个位置,正好够蓝二的马鞍砸过来。
“哎哟。”谢无昙捂住自己的头,眼看着粉三一声惊呼后,完美地被马鞍砸中,接着额头上肉眼可见地鼓了一个包。
粉三哭起来,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呀。她当官的爹又受不了了,上前指着蓝二骂,“你这臭丫头,怎么可以打脸呢?要破了相就……”
就……什么?他不说,众人皆知呀。这三小姐的确花容月貌,毁了脸怎么给他的仕途添砖加瓦呢。
这边乱作了一团,殿前卫终于赶过来收拾残局了。比起上次的警告,这次来的卫将更凶,直接拎出了二人的官员爹来教育。
“大人,你家这二位可真能跟陛下找热闹呀。教女无方,是不是想陛下帮你管管呀。”
怎么说也是三品大员,笔直着身板道:“不劳大人费,本官自会去向陛下请罪。”
在殿前卫的干涉下,众人都散了,官员真就领着两个女儿前去御前领罪了。
谢无昙也要回卧房,却觉得一道带着恶毒的目光笼了过来。抬眼寻过去,见到的正是方才那卫将,也是谢昀。
自从谢灵犀被玉道子带走后,谢昀也脱离了谢家开府自立,与谢家的关系算是断了个干净。算起来,谢无昙已经有几月没见过他了。
这次倒是巧了,看来这一趟春猎好戏不少呀。
谢昀朝她一个冷笑,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君臣休整了一日,第三日在帝灏的一声御令之下,战鼓响起春猎正式开启。能上马的男女皆上马入林,不能上马的则就近踏春,一时间好不热闹。
谢无昙介于能上和不能上之间,也就是有些蹩脚的功夫。但是她也上了马,却只是在周边近处的一片林子里假装打下猎,讲究的就是一个体验感。
在她的努力下,还是猎了几只麻雀。想必比起其他注重体验感的官家小姐中,应该算不错了吧?
就在谢无昙思量着时,迎面来了几个匹马,那每匹马上挂着的猎物比她可多了不止三倍。其中一匹马上的人她正好认识,不就是之前吵架的两人之一的蓝二。
“谢二小姐,你这是在闹着玩呢?都半日了,才打了几只麻雀,我那五岁幼弟的弹弓都比你这弓箭强。”蓝二嘲笑道。
面对挑衅,谢无昙可不能输了气势,“我要想猎,还不百发百中呀。”
蓝二哈哈大笑,“那谢二小姐猎一个给我们看吧。”
后面跟着的几个官家小姐也咯咯笑起来。
这都主动撞上来了,她还能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谢无昙挑眉挑衅,“你们这么想看吗?那可得拿东西来交换。”
“什么东西?谢二小姐还卖艺吗?”蓝二嘴贱地道。
谢无昙伸手在旁边折了支树枝,指向对面几人,“要是我能百发百中,你们额上可得写个大大的‘服’字。”
蓝二撅了噘嘴,兴致勃勃地道:“可以呀,你若不能,那我也要在你脸上写字。”
一锤定音,旁边的连翘听得头皮都麻了,想劝又怕下了小姐的面子,于是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后面,求神拜佛希望有奇迹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