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崔少师在,想来玄羽卫也不敢闹出什么乱子来。廊亭之中又安稳下来,众人都坐回了位置上。方才谢无昙替沐璟霆挡剑着实吓到了独孤玥,她忙将女儿拉回了自己身边,“如儿你真是太大胆了。”
谢无昙忙安慰母亲,“娘,我瞧准了时机,那人的剑伤不着我的。”
独孤玥沉着脸,瞪了眼规矩坐在一旁的沐璟霆,“那小子是什么人?”
谢无昙嘟了嘟嘴道:“是虞国公家的世子。”
独孤玥愕然,继续打量沐璟霆,片刻后道:“人看着倒似模似样,但配我家如儿还是不够。”
谢无昙嗤笑,打趣道:“那可是未来国公爷,那女儿我得配多高的人家才如娘您的意呀。”
独孤玥不理会她,端端坐着等听戏。虞国公府不是门第不高,而是那国公夫人就不是好相处的人。独孤玥见过几次,深觉得与这样的人做亲家实在要不得。
谢无昙撑着头不去想沐璟霆的事,一双眼远远地望向前排的几人。
因林儒风官阶不高,虽是主人家却坐在了次排,头排的主位则让给了萧辙与崔铭修。
萧辙拿着小厮递上的戏目本子看了片刻,转头对崔铭修说了句什么,崔铭修一脸平静,微点头回了句。萧辙应是点了一出戏,不多时台上响起了鼓乐声。
独孤玥算得上半个戏迷,一听鼓点便知是哪出,不免讶然,“这萧王爷也真是猖狂,这《铡美案》铡的可是状元郎,他这不是恶心人家崔大人吗?幸亏崔大人尚未婚配,并不曾辜负哪家姑娘。”
谢无昙遂来了精神,对萧辙从心底里由衷佩服起来。这帝都之中论起恃才傲物、妄自尊大,萧王爷认第二,便没人敢认第一了。
《铡美案》唱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到尾声,正当唱到包拯定陈世美之罪时,廊亭外有卫将匆匆走进。
卫将对飞声附耳说了几句后,飞声遂将话传给了萧辙。萧辙点头应了句“好”,继续认真看戏。
只听戏台上戏子一声“铡”,那陈世美被按在了铡刀之下,成了刀下亡魂。萧辙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了眼,起身对着林儒风道:“林大人家的戏唱得实在精彩,今日的事已经查明,本王便先行告辞了。林老夫人的寿礼,王府稍晚便会奉上。”
林儒风猛然站起,几乎要挡在萧辙身前,“王爷,北齐奸细可在我林府中?此事,您不该给下官一个交代吗?”
萧辙不喜旁人靠得太近,脸色立时沉了下来,冷声道:“林大人是想跟着本王回卫所给你一个交代吗?崔大人方才都说过了,正事明日早朝时说便可。”
林儒风气得鼻子呼呼出气,眼睁睁看着玄羽卫大摇大摆地走了。一个寿宴,简直成了一场闹剧,等到玄羽卫去尽,林老夫人顿时大哭起来,“儿呀,这玄羽卫也太目中无人了,你一定要给林家找回脸面呀,老婆子我……我……”
话没说完林老夫人便已经栽倒,林儒风忙上前扶住,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对在场的众人道:“崔大人,还有在座各位夫人,今日玄羽卫如此欺负我林家,还请日后究查起来时替林某做个证。老母寿辰本是喜事,现在弄出这等事来,也不便留各位了,改日林某再登门请罪。”
宾客们皆一番唏嘘,客气几声后纷纷离开了林府。
谢无昙被独孤玥拘着,只与常惜嘉道了别。沐璟霆则没能找到机会与她再说话,被叶棠好一通相劝才悻悻离开。独孤玥见沐璟霆走后,才放心地将女儿领上了自家马车,又叫来了连翘守在车边后,道:“我去与宁安伯府的三夫人那里问问你大姐的情况,你不许下车。”
谢无昙应了声,心头却叹然,独孤玥是个好母亲,对谢灵犀这个便宜女儿也是真关心,只可惜谢灵犀对不起这份情谊。
连翘站在车窗边,得了空闲与谢无昙说话:“小姐,我们安插在伯府内的人来说,谢灵犀像是有了身孕。”
谢无昙正捏着自己有些不适的手腕,连翘的话引得她一怔,想了片刻道:“算起来整好一月吧。”
连翘“嗯”了一声,又道:“她的贴身丫鬟偷偷买了落胎药,伯府的人并未发现此事,便也没给请郎中。幸亏发现得早,若月份大了命都得折腾没。”
谢无昙按了按眉心,她并没有多同情谢灵犀,如今的结果终是谢灵犀自作孽。但她不得不感叹女子在这世上的艰难,如谢灵犀这样被人糟践了身子,这辈子怕都毁了。
但凡好人家,有几人能接受这样的女人,更何况是未婚先孕。若掩饰得住,那必定也是终日提心吊胆;若一个不慎事情败露,被浸猪笼也不是没有的。而男子却不同三妻四妾齐人之福,寻常之事。
“小姐,谢灵犀怕是再闹不出什么事儿,还需盯着吗?”连翘问。
谢无昙思了片刻,“还是盯着吧,日子还长着呢。”
连翘颔首,这头正说完,就见一锦衣男子朝着自家的马车而来,她顿时将手按在了腰间。
飞声近了谢府马车,并没在意连翘的动作,只隔着她恭敬地朝着车内人行了一礼,“二小姐,您方才为沐小公爷解围时手应是扭伤了,王爷差我来给您送药。”
连翘一怔,遂望向车中的谢无昙,“小姐,您扭伤了吗?”
谢无昙也讶然,手确是方才拉沐璟霆那一把时扭到的,但当事人沐璟霆都没发现,他萧辙是何等的仔细之人才能注意到。她默了片刻,挑起半边窗幔道:“谢王爷关心,药就不必了,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飞声不敢退,硬是双手将药瓶送到了连翘面前,“二小姐,王爷说了,若是不收,他便亲自来送。”
谢无昙嘴角抽了抽, 心里自是不愿与萧辙正面相对。正犹豫着,连翘却已将药瓶接了过来,打开闻了闻后,欣喜道:“小姐,确是上好的跌打药。”
何止是上好,这可是一瓶难求。连翘是习武之人,对这东西再熟悉不过。从前她花了不少心思在天机那里得过一瓶,天机说这药可值百金,只消丁点便有奇效。所以那小小一瓶,她可用了许多年。如今萧王爷这瓶,比从前那瓶子还要大些。
谢无昙见连翘眼睛都亮了,便送了这个顺水人情,“连翘,你收着用吧,还不谢过萧王爷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