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蔓月万万没料到,自己如此精湛的演技,竟会被他识破。
一路回来,他根本没有跟张二哥说话,不知道自己装晕的事,说不准他在诈自己。
张父见她不睁开眼,又说道:“你还跟我装是吧,是不是得我揍你,你才肯醒?”
张蔓月睁开眼,“爹,你怎么知道我没晕倒?”
“我是你爹,你刚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你说我知不知道你是装的?”
粗鲁,太粗鲁了,他怎么能对一个青春美少女,说出这么粗鲁的话。
张蔓月坐了起来,“爹,你们怎么会过来?”
张父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转过头看向在门口张望的张二哥。
“你先守着,先不要让人进来。”
“行,我就在这儿守着,爹,有什么话你跟三妹好好说。”
三妹的房间,他们做兄弟的不好进去,再担心也只能在外头等着。
张二哥把门带上,牢牢守在门口。
张父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这大热天的,可把他累得够呛。
“知道你出事了,我跟你娘怎么能不过来看看你。
这群不要脸的,居然想要吃绝户,真是丧良心。”
张蔓月看见他这么气愤,问他:“爹,那你有解决办法吗?”
张父没有回她,说道:“现在俭哥儿不在了,你留在这边也没啥用,你愿不愿意跟我们走?”
张蔓月扁嘴,并不觉得他说这句话是出自真心。
他们要是真这么心疼她,怎么会把她卖了当童养媳。
“我小小年纪就被你们卖到李家,现在跟你们回去,家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
张父张母,齐刷刷地瞪大眼睛看着她。
她在说什么玩意儿?
谁卖她?
张蔓月看见他们脸上的惊讶,说道:“怎么?我说得不对?”
张父气愤地伸手戳她的脑门,“对你个头,当初是谁死活要嫁给李时俭的,我们拦都拦不住。”
张蔓月被他戳得晃了一下,张母把人扶住,心疼道:“你做什么?女儿现在还伤着,要是她哪儿不舒服,我跟你没完。”
她又心疼地摸了摸张蔓月的脑袋,“没事吧?”
张蔓月有点傻眼,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原主自己小小年纪,主动要求嫁给李时俭。
“是我自己要嫁给李时俭的?”
张父说话还带着气愤,“怎么不是你自个儿要嫁的,看人长得好,你就动了心思,我跟你娘拦都拦不住。
我早跟你说过,嫁进他们家来不是什么好事,你偏不信,这会儿你知道了吧。
现在人都没了,你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张蔓月记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原来原主跟她一样,是个颜控,看见人好看就对人动心了。
李时俭因为要去参军,着急娶亲,虽然原主年纪还小,却还是嫁了进来。
记忆断断续续的,时间又间隔太久,她有点不记得这些事了。
“爹,我还记得你嫌弃我吃得多,说我嫁人了,就能给家里省粮食。”
张父确实这么说过。
他娶的媳妇异于常人,力气特别大。
这头一个闺女完全继承她娘的大力气,吃的也特别多,一顿饭能顶她大哥二哥的饭量。
家里穷呀,养孩子他娘一个大胃王就够吃力的了,再来一个,家里实在受不了。
她要是个男娃,去码头扛货做工,好歹能养活自个儿。
可她偏偏是个姑娘家,哪能出去找活儿干。
那时候李时俭上门求娶,闺女自己愿意,他再舍不得,也只能答应下来了。
李家算得上殷实,别的不说,田地多,嫁过来肯定有口饭给她吃。
只是想不到李时俭年纪轻轻,竟然就这么没了。
“你在心里怪爹娘?”
“我没有怪你们,可村里的人都说你们对我不好,我才会误会你们,现在想开就好了。”
张父摸了摸她的头,“你打小脑子就不灵光,被人骗了爹不怪你。”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呢,什么叫做她脑袋打小不灵光,她可聪明了。
“我也没有那么笨。”
张父:“你不笨,大白天的你那样闹人祖坟,这不是落人把柄吗?”
“落闹人把柄又怎么样,他们又打不过我。
爹,刚刚你看见了吗,我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张父一脸牙疼的表情看着她,“我跟你说的话,你是一点没记住。”
“我哪没记住,我都记在心里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跟你说过,不要在人前显出你力气大,要是让人知道你有力气,往后家里的活怕是得让你干。
你可倒好,一点都不瞒着,要是以后啥苦活累活指着你干,还不得累死你。
你呀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
原来他们的叮嘱,隐藏着这么一层深意,她从来都没想过。
“谁敢逼我干活,我不愿意做的事,谁都逼迫不了我。”
张父叹了一口气,“你伺候了她们这么多年,也够了。
俭哥儿现今不在了,就算你要离开,旁人也不敢说什么。
三妮儿,你跟我们回去吧,不要管他们家的闲事了。
这些年你也算是尽心了,没必要把自己的后半辈子搭进去。”
李家其他两房虎视眈眈,是个麻烦事儿。
二房还有好几个孩子,她身为长嫂,还得养育孩子,实在太辛苦了。
张母也劝她,“你爹说得对,你跟我们回去,往后我们再给你找户好人家。
我跟你爹多陪点嫁妆,肯定能找到好人家,不比你在这儿受苦要好。”
张蔓月就怕这个,她这辈子不想再嫁人了。
嫁人有什么好的,到别人家里还不是得伺候人。
俗话说百行孝为先,这年头婆媳关系让人头疼得很。
她嫁到人家家里去,作为新媳妇,肯定少不了要看人脸色,受人磋磨。
她还不如待在这里,虽然没有男人,但她自由呀。
而且李母对她挺不错的,不像其他恶婆婆那样会磋磨她。
虽然李青芸对她有意见,但她并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最多两个人扯头花,伤害五五分。
总体说来,她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挺满意。
“我不想这么快就嫁人,李时俭刚刚过世,我就回家另嫁,别人会怎么看我。
婆母对我挺好,这些年来没有亏待过我,我已经把她们当成亲人了。
现如今大房四房的人虎视眈眈,要是我真的离开,只怕她们会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我不能走,至少不能这个时候走人。”
张母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就是心地太善良了。
她们母女是可怜,她也同情亲家母,但她不能因此不顾女儿的幸福。
她宁可被人说闲话,也想自己的闺女过得轻松一点。
“你还这么年轻,不能因为她们,把自己的后半辈子搭进去。
你若是怕人说闲话,到时候就说是我跟你爹逼你回去,逼着你嫁人,不会有人说你半句不是。”
张蔓月哭笑不得,这只是她找的拒绝理由,她哪会真在意别人怎么说。
流言压根伤害不到她,她才懒得管这些闲言碎语。
她只是不想嫁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