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杨慕收起眼泪站起身来,崔春安伸手给他擦了擦眼泪后又笑着轻拍了拍他的头,“好点了?小哭包。”
杨慕听后哼唧两声,而后松手走开,他打量了一眼,现在整个脱壳狱除了他们只剩下程羽荣了。
杨慕身形一闪,瞬间便出现在他面前。此刻的程羽荣,生命已然如风中残烛般飘摇欲坠,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苦苦支撑着不肯倒下。杨慕凝视着眼前这个顽强不屈的身影,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殿下……我……我没有输给那个家伙!”程羽荣艰难地张开嘴说道,每吐出一个字仿佛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的确,与他交手的周洪出身名门望族周氏家族,而且还是道宗圣人的亲传弟子,其身上所携带的宝物不计其数;
反观程羽荣自己,除了手中那柄威震天下的霸王开天戟之外,再无其他倚仗之物。然而,就是在这样悬殊的实力对比之下,程羽荣依然能够坚持到现在,这份坚韧实在令人钦佩。
听到程羽荣对自己的称呼,杨慕嘴角微扬问道:“听你这么叫我,莫不是想要向我投诚?”说罢,他稍稍弯下腰去,目光直直地盯着对方那双早已被仇恨之火灼烧得干涸的眼眸。
程羽荣的嘴唇轻轻颤动着,发出的声音细微得如同蚊子哼哼一般:“道宗并没有错,有错的只是君道天一人而已……”
“依我看,你恐怕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既然如此,就让我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吧。倘若时光倒流,可以让一切重来一遍,你是否仍然会选择加入道宗呢?”杨慕直起身来,双手抱胸,静静地等待着程羽荣的回答。
此时的程羽荣,双眼已开始不由自主地频繁开合,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但就在这时,一段美好的回忆突然涌上心头——那是关于宋文谨的点点滴滴。
他望着那个被回忆染上一层希望之色的倩影,口中喃喃自语道:“不……我不能……我绝对不能将文谨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那里……”
杨慕收回手,看着倒在宋文谨手中的程羽荣叹息“到头来还是这种结局吗。”
宋文谨低着头对杨慕道:“谢殿下不杀之恩。”“你二人也无处可去了,接上家属来学宫吧,不过鉴于你二人先前之行短期内肯定是进不了核心了。”杨慕道。
“我已知错,如今得以偷生但愿能助殿下一臂之力。”宋文谨背起程羽荣起身。
“伯母,还请帮忙送二位去学宫。”杨慕抬头道,下一刻两人便消失在原地。
“这样做会不会不妥?”崔春安回头,只见李艺濡搂着崔春安的左手将头轻靠在她肩上。
杨慕咂吧咂吧嘴巴,微微皱起眉头,然后缓缓地将右手轻轻地放在嘴唇上方大约几寸的位置,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眼神有些复杂地说道: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们。正如那幻境一样,程羽荣出身卑微,在众多门派当中,也就只有道宗能够接纳他这样的人了。可是一旦他加入了道宗之后,他的命运就再也不由他自己掌控。”
说到这里,杨慕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说道:“这所有事情的起因归根结底还是那些修士们。这些修士一心追求所谓的‘道’,于是自然而然就有了境界的高低之分。
越是强大的修士,内心对力量的渴望就会越发强烈,对于突破自身修为瓶颈更是执着到近乎痴迷的地步。
正因如此,他们必定会不择手段地去搜集各种修炼所需的资源。而当大家都这么做的时候,战争的爆发也就成了不可避免之事。”
此时的杨慕已经开始在两人面前慢慢地踱起步来,他一边走着,一边还不忘进一步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再说君道天,他之所以会如此残暴不仁、肆意欺压他人,无非就是因为他心中的贪欲实在是太过于深重罢了。
但实际上,换作任何一个人身处在他那样的高位之上,恐怕都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来。
所以嘛,如果那些人与我们一同遭受迫害,但能真心悔过自新的话,那么或许我们还是应该适当地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选择原谅他们。”
“那按你的说法去迫是不会停止的,也就是说我们的理想无法真正实现。”李艺濡道。
“大概率是,资源是有限的,我们不可能分给每一个人,也就意味着注定有人要留在凡人境。”杨慕点头。
李艺濡将下巴抵在崔春安肩上问:“春安姐,你觉得我们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手段去改变这一点呢?”
崔春安静静地凝视着她,只见她优雅地抬起另一只手,轻柔地挼弄着那如丝般柔顺的长发,缓缓开口说道:
“《矛盾论》这本书我也看过。实际上,其中所阐述的道理,众人皆心知肚明。如若不然,道主又怎会毅然决然地选择守护一道呢?人们之所以会被利益蒙蔽心智,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道’。然而,若想要扭转人心,同样离不开‘道’的指引。”
稍作停顿,她接着说道:“依我之见,若要挽救更多如同宋文谨和程羽荣这般深陷迷途之人,首要之务便是将那腐朽不堪的道宗彻底推翻。
随后,我们需构建全新的秩序,引领众人踏上修正自身之道的征程。通过修身、束己以及助人等方式,不奢求每个人都能达到相同的境界高度,但务必保证人人相互协助,共同向着更高层次迈进。”崔春安道。
一旁的杨慕微微颔首,表示赞同:“英雄所见略同!我之所以对学宫的野蛮生长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其目的正是为了探究人心的发展走向。如此一来,待各种问题浮出水面之后,便能一次性予以妥善解决。”
崔春安听到这话之后,不禁掩住嘴巴轻声笑了起来。随后,她迅速转过头去,伸出手指着他,对着身旁的李艺濡说道:“他啊绝对是不想管,看完书后才想到的。”
李艺濡听了崔春安的话,也跟着微微一笑,表示赞同:“可不就是嘛,简直就是个大懒猪,啥事儿都不管不顾的。”
站在一旁的杨慕此时真是有苦说不出,一脸欲哭无泪的模样。只见他可怜兮兮地喊着:“春安姐、艺濡……”那副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活脱脱像个受了天大冤枉的小孩子一般。
接着,伸出双手想要去抱住崔春安。然而,就在他快要得逞的时候,崔春安却灵活地一闪身,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什么嘛,你这算哪门子关心我呀?这么快就收起情绪,开始讲那些大道理了,也没有多担心我吧!”崔春安娇嗔地轻哼了一声,微微嘟起小嘴,显得有些不高兴。
“春安姐,你先别急着生气嘛,听我好好解释一下行不行啊?”杨慕连忙再次把手伸向崔春安,试图抓住她的胳膊。可是,无论他怎样努力,崔春安总是能巧妙地躲过他的一次次“进攻”。
“哎哎,干嘛,不给抱。”崔春安一边躲避一边道。紧接着,她抬起一根手指,直直地指向杨慕,继续说道:“我生气啦。”
杨慕被她这么一指,顿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原本举在半空中的手瞬间僵在了那里,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崔春安,那小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哀怨和委屈。
看到杨慕这副可怜相,崔春安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过了一会儿,她才笑着说道:“好啦好啦,真是的要是让你们俩一人抱着我一只手,那我还怎么走路呀?”说完,她调皮地冲杨慕眨了眨眼。
“我可以御剑带你们。”杨慕瞬间站直起来。“有这时间功夫还不如多想想学宫的事。”李艺濡冲他做了个鬼脸。
“没事啊,道主也没做成的事大家一起努力,集思广益嘛。”崔春安道。
杨慕还想再说什么,但李艺濡已经拉起崔春安走了,杨慕赶忙追上。
三人走后,一个黑影从右后方走来,他看着三人离开的方向沉默片刻,而后拿起一 块古筝碎片消失。
……
在某个宁静的地方,有一道修长而挺拔的身影伫立着。那是一名高大且伟岸的男子,他身姿如松,静静地面对着即将西沉的夕阳。只见他右手夹着一根香烟,缓缓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团烟雾,那烟雾袅袅升起,仿佛与天边的晚霞融为一体。
男子微微眯起双眸,凝视着远方,若有所思地轻声说道:“这个小娃娃啊,年纪虽轻,但思想觉悟还不赖嘛,只可惜处理事情的方法还是稍显稚嫩了一些。”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呼喊声:“xx,晚会马上就要开始啦!xxx和xxx都在叫您呢!”男子听闻后,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迅速将手中尚未燃尽的烟头在一旁的石头上用力一掐,火星瞬间熄灭。随后,他迈开大步朝着呼喊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口中应道:“来咯来咯!”随着他渐行渐远,那高大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落日余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