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悬空。
空气都似乎被这炽热的阳光灼烧得扭曲变形,让人难以看清远处的景象。
村里家家户户都在户外打谷场晾晒稻谷,金灿灿一片,到处弥漫着淡淡的稻香味,那是丰收的味道。
张建国家那破旧的瓦屋里,一台崭新的落地风扇正在呼呼地吹着,给闷热的房间带来了一丝丝凉意。
梁安正悠闲地坐在竹椅上,翘着二郎腿手中拿着一份人民日报,聚精会神地阅读着。
身旁有一个玻璃啤酒瓶,刚刚丢进了一个烟头,一缕缕的烟雾缓缓升腾。
从南岛秀英港乘船离开,先抵达了湛城,再转乘火车,他们历经三天的漫长旅程,终于回到了老家村里。
这一路的颠簸让他们疲惫不堪,足足休息了两天,才彻底缓过劲来。
梁安给余安国四人放了长假,让他们好好陪陪家人,等过些时日再在源城聚集前往目的地。
这几个人跟在他的身边,在南岛的时候,过年都没有回家,现在自然得给他们放一段长假了。
一年过去了。
村子安装了变压器,电压变得稳定了许多,不会无缘无故地停电,也不会因为电压不稳定而导致电器无法正常运转了。
村子里有不少人都在外打工,有好几户人家在外边赚了钱,回来开始在村里修建平房和预制板小楼。
也有不少人家添置了家电,如黑白电视、电冰箱、洗衣机,电饭煲等。
这两年村里外出打工的青壮不少,把老婆孩子留在村子里,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但生活也变得好了不少。
“三哥,这鬼天气太难受了,能把人晒成了鱼干!”张建国头戴草帽,脚踩着拖鞋,从外边走回来,抱怨道。
家里种了好几亩稻谷,请人帮忙收割,便拉回村里晾晒。
刚从村里的打谷场翻稻谷回来,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浑身都湿透了。
“回村里不干活,你想当大爷?”梁安笑呵呵地调侃道。
“给!”张建国到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两瓶冰冻饮料,递给梁安一瓶,自己拧开一瓶,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感觉非常的爽。
梁安拧开饮料喝了一口,也就盖回盖子拧紧,放在了椅子旁,开口说道:“宏观调控来了,银根全面紧缩,南岛房地产市场变天了!”
全面禁止银行资金流入房地产,勒令限期收回拆借资金,整个南岛房地产瞬间被釜底抽薪,房地产泡沫正式降临。
这政策一出来,不少开发商资金链断裂,会卷款逃离南岛,留下一大片烂尾楼项目。
“嘿,许老板会不会把裤衩都赔进去了?”张建国笑着问道。
他们三人开办了诚安公司,炒楼花、炒地皮,炒蓝线图赚了不少钱,分到许安国手里也有三千多万。
走的时候,自己还调侃许安国,这笔钱够对方嫖一辈子了。
那家伙怎么说?要是到时候自己混不下去,一定来南岛找他,给自己留一个看门保安的活。
“这家伙可是鬼精的很,不会把全部身家都投进去,还是有钱买船票回海城的!”梁安摇了摇头说道。
“不过真赔了钱,何嫂子那一顿毒打是少不了,得打断三根肋骨吧!”张建国脑补许安国被揍的场面,想想都觉得很爽。
何蕙是练家子,揍人那可是用招式,许安国在她前面抗不过两招。
“那家伙皮厚打不死,不然也不会时不时出去吃快餐了!”梁安笑着说道。
“嘿!我以后找老婆,可不敢找何嫂子那种,那家伙说啥?好像叫家暴!”张建国挠了挠脑袋说道。
……
南岛海府市。
望海楼酒店的客房里,林汉升满脸颓然之色,头发乱糟糟,办公桌上的烟灰缸插满了烟头。
东升房地产开发公司,在南岛一口气开发了十个楼盘项目,海府市有四个,崖市有三个,其他三座城市各一个。
除此之外,公司在这几座城市的土地储备,达到了五百多亩。
如今宏观调控政策一出,东升公司面临资金链断裂,在建设的楼盘项目都无法继续建设下去。
这一趟在半岛先前赚的钱,还有从海城带来的几千万资金赔了不说,还得背负巨额的债务。
现在这情况,他得处理掉公司在南岛的所有资产,能挽回一点是一点,再离开南岛回到海城。
“咚咚!”
客房的房门被敲响。
林汉升揉搓了一下眉心,开口说道:“进来!”
门外之人得到允许,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一股呛鼻的烟味扑而来,把他呛得咳嗽了两声。
瞧见林汉升脸色不好,他连忙收敛情绪,走到房里,小心翼翼地说道:“林总,这几个楼盘项目咱们要继续建设下去吗?”
“张秘书,通知一下所有项目的工程负责人,全部暂停施工,复工等待通知!”林汉升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些楼盘项目盖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房子很快就会无人问津。
“好的,林总!”张秘书连忙应道。
“公司名下的哪些地皮处理干净了吗?”林汉升吩咐道。
“咱们公司有土地使用权证的有二百亩,剩余的是蓝线图和红线图地皮,现……现在这些图纸都成了废纸,无人问津!”张秘书边说边看他的脸色,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
林汉升脸色很阴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飞起,重重落下来,烟头乱飞。
花大价钱买下的红蓝线图,不过几个月功夫,竟变得一文不值,怎能不愤怒。
有一批蓝线图还是梁安通过中达公司转给东升公司,明摆着坑了他一把。
见他勃然大怒,张秘书缩了缩脖子,没敢在吭声,就怕被狠狠训斥一顿。
老板的秘书不好当,跟牛马一样累死累活不说,还得扮演出气筒。
林汉升深吸了一口气,三两句话把张秘书打发走,随即把客房里的东西砸了一个遍。
发泄一通之后,他心中的怒气宣泄了不少,逐渐冷静了下来。
这公司法人是三舅哥廖康,目前也只能让他承担欠银行的巨额债务,回头再想办法填这里窟窿。
“想不到在南岛这里吃了老的亏,还让这小的给摆了一道,总有一天我会加倍讨回来!”林汉升咬牙切齿地说道。
刚想从办公桌上拿起座机电话,发现早已被自己砸了稀巴烂。
他拿出大哥大拨打一个号码,吩咐人订几张船票,从南岛撤回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