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何时挂断的,赵玉锦不记得了,他耳畔只有何曼的那句话。
她说的那样平静,又带着羡慕:“不管是怎么样的她们,都在过着自己的生活,她们能看见生活里的自己。”
“我好像看不见我自己。”
赵玉锦闭上眼,他开始在脑海里回想这几年的何曼,可得到的画面,是她永远一身长裙坐在别墅的客厅里。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她身上,她时而肚子高耸,温柔的低眉抚摸小腹,长睫下的眼却是迷茫而困惑的。
时而小腹平坦,看见他们后扑进他们怀里,有些委屈的诉说她的无聊,可他们总是听完后一笑,低头去吻她。
于是她喋喋不休的抱怨被堵住,最后只能化成一滩水在他们怀里,眼眸越发迷茫。
她看不见她自己,
他们也看不见她。
可曾经,她在他的眼里,是清晰存在过的,那个长相清秀的,有些傻气的仰着头盯着十几层高楼,轻轻的“哇”一声的女孩儿。
她鼻尖上因炎热而冒出的小痘痘都那样清晰。
再后来,她在他们的精心养护下越来越漂亮,却蒙了一层梦幻的纱。
他们再也看不清她。
“现在呢?”
赵玉真问,何曼认真想了想,张开双臂:“风在穿过我的身体。”
于是赵玉真斩钉截铁的说:“那就是你。”
珊瑚礁美不胜收,她们坐了游艇过去,回来的时候晚霞漫天,整个海面波光粼粼。
贺玥撑着下巴看着何曼,有些不甘心的说:“都是女人,他爹的,凭什么你就这么美?”
何曼很无辜的看她,想了想,掏出手机给她看她高中时候的照片。
贺玥:“我去你高中这么丑?好的我平衡了。”
这句话让何曼又不高兴了:“那是因为我高中天天熬夜学习!我们高中学校还不让留长头发呢!”
她那个时候顶了个锅盖头,还被她妈剪了一个朵拉刘海。
贺玥:“那还是丑。瞧瞧——好黑啊。”
何曼:“那是因为我们每天要在下午三点跑操!”
她恨恨的说:“像你们这种高中就出国的资本主义的孩子肯定不会明白。”
贺玥:“那是我命好!谁让你投胎到大西北?黑蛋。”
何曼竟然无话可说。
她和贺玥口头争吵的时候,赵玉真正坐在游艇尾敲电脑。
她的那位男秘书坐在她身边,于是贺玥又凑过来和何曼耳语:“你看我姐那个秘书好不好看?”
何曼顺着她的目光偷偷看过去,秘书正在为忙事业的赵总剥葡萄,那双修长漂亮的手把葡萄皮剥去,然后仔仔细细的递到赵玉真嘴边。
女人轻易用舌尖卷去,偶尔不经意舌尖碰到他的手指,抬起眼皮看他一眼,男秘书挺一本正经。
“好看。”何曼如实说,贺玥有些得意:“是吧?其实他比我姐夫好看——嗯,也不能这么说,”
话到嘴边,贺玥有些沮丧的:“虽然姐夫出轨了,可他对我还是很好的。虽然他年纪大了点,可是和他比起来,也还是差不多的——就是年纪大了点。”
她嘟囔着:“也不是一个风格。你到底看上他啥了啊?”
贺玥扭头盯着何曼,何曼被她问的愣了一下。
贺玥如今说起周楷再没有那么气愤,她和何曼相处几天,也有些能理解周楷为什么会喜欢上她。
男人嘛,尤其是事业有成的男人,更喜欢柔柔弱弱,单纯不知世事的年轻女孩儿,在这种女孩儿身上,他们才能体会到自己拥有的权利和地位,才会有自己是这个世界主宰的感觉。
说真的,何曼完全符合那种小白花的类型,从长相到性格,有些呆萌的,蠢笨的。
当然,贺玥不是骂她。
但她还是真心说:“你是傻到被他骗了吧?”
何曼低下头。
完全是骗吗?
其实也和她自己有关,如果她没有那样的肤浅,又没有那样的幻想。
幻想自己会像小说里的女主一样被优秀的男人爱上,在他示好后任由自己心动。
如果她自己一开始就很清醒,他们也不会骗到她,是她从一开始就肖想了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妄想得到。
才给了他们机会。
可她却不知道,那些看上去美好的馈赠,其实背后都有代价。
只是她如今才明白。
“算啦算啦,”贺玥摆手:“你们的事我也懒得管,反正我姐过不了多久就要和他离婚。”
何曼有些惊讶,抬起头来,贺玥大大咧咧的:“你不知道?我姐身边好几个男的争着要正宫位呢,”她皱着鼻子笑:“也就我姐不同意。”
何曼不可思议且敬佩的看向赵玉真,刚好看到她和美貌的男秘书舌吻完。
她红着脸转过头,贺玥倒看的津津有味。
“一般。”她点评,然后又和何曼咬耳朵:“我和你说,他以前可清高了,我姐高中的时候——”
她没说完,游艇到岸了,赵玉真毫不客气的推开男秘书,喊她们下船。
夜间有个宴会,是赵玉真合作伙伴举办的,在一片很有名的景点宫殿里。
何曼本来不想来,可贺玥嫌自己无聊,硬要带着她一起。
赵玉真对此无所谓,让贺玥带她去做造型后来,她和貌美秘书先去谈合作。
欧洲国家治安要比美洲那边好一点,可贺玥还是叮嘱她跟好自己。
“别走丢了,”她说:“虽然说是在宴会现场,可还是会有几个不长眼的人,你跟着我就行。”
何曼看她:“你不会害我吧?”
贺玥:“我现在就把你丢下车。”
两个女孩儿突然在车里对视一眼笑起来。
贺玥骂她:“神经病啊你。”却抱住她的手臂,又靠上她的肩膀:“你好软哦。”
何曼由着她抱住自己,歪了歪头。
贺玥继续说:“但我还是讨厌你。”
何曼低头,指尖戳上她的额头:“滚远点。”
贺玥在她身上扭:“我不要,我要压死你。”
何曼做的造型就这样乱了,贺玥毫不在意的道:“乱了就乱了,谁在乎啊?”
何曼想想也是,谁在乎啊。
她索性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前往宴会,却没想到还真碰到在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