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会让一个人改头换面,这句话所言不虚。
何曼上大学第一学期放寒假回去,她爸妈到机场接她,见了她几乎认不出来。
她白了好几个度,穿上了高中没穿过的裙子和光腿神器,米白色的羊羔绒袄子,粉色的围巾,一头齐肩短发烫了,卷起来的弧度漂亮好看。
她还化了妆,亮晶晶的唇釉,贴了假睫毛,小脸又白又嫩,她妈见了她绕了好几圈,直说“哟,我滴乖乖,这还是我家小土妞吗?”
何曼精心打扮一早上,就是专门为了回来闪瞎她爸妈的眼,如今看她妈一脸咋舌,忍不住得意的翘起嘴角,松开行李箱原地转了一圈。
“好不好看?”
何父木讷,只能搓着手看她:“好看,好看,我闺女儿真好看。”
何母看她一脸得意的小表情,没忍住打她头一下:“得了,差不多就行。”
何曼被打了脑袋,好不委屈的瘪瘪嘴,倒也上前挽住母亲的手臂,笑嘻嘻的把脸靠在她肩头。
“亲爱的妈妈——你超级可爱无敌漂亮的女儿今天想吃糖醋排骨和红烧肉,你给我做了吗?”
何母嘴上骂她只知道吃,眼睛却是弯弯的:“知道了知道了,你说了无数遍了,出门前就给你做好了。”
何曼欢欢喜喜的原地跳了一下:“好耶?妈妈最爱你了~”
女孩甜蜜的撒娇声传到周楷耳朵里,他脚步微微一顿,很轻的歪了一下头。
少女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身上小苍兰味的香水还留在原地,很淡,但很香。
他看向自己手臂,衣袖上落了一根头发,黑色的,很细,依旧是小苍兰味的香。
他眉头很轻的蹙了一下,把那根头发捻起,想了想,还是掏出一张纸,把头发在里面包好,然后捏在手心,预备丢到垃圾桶去。
他才走两步,身后却传来脚步声,女孩儿带了些喘的声音,很脆很好听:“您好,麻烦请问一下,刚刚您——”
周楷回头时她的话音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他脸上,随即耳朵微微有些红了,声音也小下去。
那股小苍兰香味再次席卷,周楷不动声色的站着,掌心还攥着少女不小心掉落的发,耐心的:“嗯?”
女孩儿垂下视线,不再敢看他,目光虚虚飘着:“我有一个钥匙扣,是灰太狼的……”也许是怕对方不知道灰太狼,她又急切的解释:“那个,《喜羊羊与灰太狼》。”
周楷温和的说了声:“我知道。”然后顿了顿,又说:“抱歉,我没有看到。”
“喔……”女孩儿有些失落了,脑袋低了低,随即很轻的说了声:“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她转身离开,背影没有那样轻快。
周楷驻足,看着她的身影,直到渐渐消失在人海里。
丢了最喜爱的灰太狼钥匙扣,这是一件让何曼悲伤了一个寒假的事情,好在她和宿舍舍友关系还算不错,开学时三位本地舍友提前到学校,不至于让她流落街头无家可归。
舍友们作为京市本地人,当然有点小傲气在身上,刚开始和何曼关系一般,可毕竟都是十七八岁的姑娘,在某一日一位抱着手机说她老公某某某好帅啊之后,何曼接话“是吧是吧,我也觉得他超帅,他那个电视——我去太帅了!”
于是两人就这样成为好友,何曼成功混入她们的交友圈。
大学生涯还算精彩,参加辩论赛,进社团,周末和舍友出去旅游,何曼小日子过的美滋滋,直到某个五月,她遇见命中的另一半。
见面是在一次同乡交流会上,少年和她来自同一个省,长相不算十分帅气,但也清隽,整个人很文雅。
他会吹笛子,恰巧何曼那段时间正打算学笛子,于是就这样顺理成章的加上好友。
聊了大约有半年的时间,她的学习成果小有成效,某日在学校湖边自己练习,打算拍了视频发给他看有什么不足之处。
遇见赵玉锦也正是那个时候,假山后女孩儿带着哭泣的质问,“你真的没有喜欢过我?”
何曼一下子收了笛子竖起耳朵准备听瓜。
“你这话说的,”男声倒是挺好听,也挺欠揍:“喜不喜欢,你自己还不清楚。”
女孩儿哭声更大,另一人似乎不耐,说了句“行了,分手费转你了。”
随即从一旁的小树林里走出来,何曼和他四目相对。
她握着笛子,有些尴尬的转过身,假装什么也没听到,把笛子凑到嘴边开始吹。
身后的人说了句“难听死了”,然后像是离开了。
何曼有些无语。
她当然也认得这位,经济学校的风流富少,听说上大学才一年,女朋友换了就不下十个,上个月文院院花还在宿舍半夜哭呢,她们去安慰了好长时间。
当然,这也不过是个小插曲。
吹笛子的视频发过去,男生夸她吹得很好,又指出了一些问题,耐心而细致,绝不让她感到尴尬。
和他在一起是在京市的十一月,秋季,树叶泛黄,微黑的夜。
他拿了一束花,在有着昏黄路灯的道路上拦住她,结结巴巴的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彼时操场上有人进行盛大的表白,很多师生围观,只有他们那里寂静无声。
见她不语,他以为是自己的表白太过于简陋,有些紧张的解释,“我看你的朋友圈,说更喜欢这种表白氛围,所以才…如果你也喜欢那种……”
何曼打断他,轻轻上前接过他的花。
他的话戛然而止。
操场上鲜花围成了心形,说不羡慕是假的,可何曼更清楚,如果真的把她丢到被那么多人看的境地,她恐怕会尴尬的脚趾头抠破地球。
还是这种表白氛围更让她安心。
“好呀。”女孩儿歪了歪头,笑意盈盈。
橙黄色的路灯照在她身上,她的发和面容都是温暖而明媚的。
也是巧合,赵玉锦在等待被表白的女孩儿矜持的百无聊赖中回过头,仗着身高优势轻易看到不远处的少年少女。
比起他一操场的珍贵玫瑰,女孩儿怀里的鲜花简陋廉价的令人发笑。
可女孩儿还是笑的那样开心。
她上前,半羞怯半大胆的牵住了男孩儿的手,仰起头看他,眼底微光闪烁。
对面女孩儿矜持了足足三分钟,才掐着音调说:“虽然我们只认识半个月,可这半个月来,你为我付出了很多,因为你,我第一次收到了香奈儿的包包,也是因为你,我去到了人均三千的餐厅……”
人群“哇”了起来。
赵玉锦突然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