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之恒慢悠悠的翻看花名册,时不时还和林郎中和方主事聊一两句。
一直到深夜,等在一旁的两人开始不停的打着哈欠,蒋之恒还在一搭没一搭地问着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就在两人都脑子有些昏昏沉沉时,蒋之恒突然轻声问了句:“昨天鄂大人派人来过吧?”
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的林郎中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点头:“嗯,派人来打过招呼。”
话音刚落,林郎中立刻惊醒,猛地抬头,就见桌案后坐着的蒋之恒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烛光照在他的侧脸,偶尔闪动的火光将他那俊美的脸,映得有些阴森。
林郎中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睡意消失的那刻寒意从背上迅速蔓延,冷得林郎中一个激灵。
“刺啦”
迅速站起身的林郎中带动的椅子摩擦的声音,将旁边昏昏欲睡的方主事惊醒,睁开眼就看到林郎中跪在地上。
正在他不明所以的时候,就听林郎中哀求道:“公公,鄂大人确实派人来打过招呼,但我没有同意啊。”
清醒过来的方主事瞄了一眼蒋之恒,悄悄往后坐了坐降低存在感。
蒋之恒看着跪在地上的林郎中,笑的很温和:“林大人不必如此,杂家只是问问而已,您这如此大礼可不合规矩。”
蒋之恒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承安,后者上前将林郎中扶了起来。
被大力拉起来的林郎中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是我、鄙人有些困迷糊了。”
“夜深正是安眠时,却让两位陪着杂家,真是受累了。”蒋之恒看了看窗外黑沉沉的天空,慢慢起身走到林郎中和方主事对面坐下。
“但是明天还要办事,今晚不准备准备可不好,你们说是吧?”
林郎中白着脸点头,方主事也连连应和。
蒋之恒坐在椅子上看着两人笑道:“那就麻烦两位了,怎么尽快把事情办妥也好回去休息啊。”
林郎中和方主事迷茫的对视一眼,不明白蒋之恒麻烦他们什么。
蒋之恒抬抬手,让多金将一个名单交给两人看。
“花名册上自皇上即位前后添了几个人,进年轻人是好事,杂家看有那么几个人似乎上升的很快,应该是很有能力,就麻烦两位讲讲几位的才干,也好安排以后的差事,不让人才没落。”
两人相互看了上面的人名,对视一眼苦笑一下,林郎中和方主事开始一个一个细细的说。
蒋之恒拢着手靠在椅子上假寐,林郎中两人说了半天见他没动静,以为他睡着了,声音也慢慢小了下来。
就在他们打算停下喝口水,就听到蒋之恒悠悠道声音传来:“继续。”
林郎中立刻加大声音继续说,方主事偷偷喝了口凉茶,见林郎中说得口起白沫,用茶盖遮了一下嘴角抑制不住的笑。
一直到天微微亮,年过四十的林郎中从来没有这样熬过夜,还是全程心惊胆颤,后半夜说话就没停过,这会儿已经疲惫不堪。
“辛苦二位了,去休息一会儿吧,等上值了我们再做事。”
林郎中立刻千恩万谢,被年轻点儿的方主事扶到隔壁休息。
他们离开后,蒋之恒疲惫的揉揉太阳穴,身旁的承安嘶哑着声音担忧道:“公公休息一下吧,前天晚上就没休息好,这又是一夜。”
蒋之恒无奈的摇摇头:“先把一会儿要做的事准备好。”
他起身走到案桌后将一会儿的安排写下,这才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休息。
天色大亮,慎刑司的人陆续来上值,昨天林郎中和方主事是在快下值的时候接到口谕的。
等蒋之恒来之前两人都以为就是见见人就可以回去了,可蒋之恒来了之后他们一直在承安的眼皮子底下,这会儿上值没人知道两人没有离开更不知道还有其他人在。
所以,当有人被叫到林郎中值庐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问题,但等其中有两人突然被训斥降职时,所有人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同时还有两人被升了职,但这两人出来时并没有欣喜的模样,出来后都是一脸苦相。
随后两天,慎刑司开始大清洗,有接近一半的人被贬黜,弄的人心惶惶。
有一些人隐约看到林郎中的值庐有陌生人,但这两天没人敢去找林郎中,就怕下一个被贬黜的人就是自己。
慎刑司的事算是完成了最关键的一步,但也引起了朝中官员的注意。
好在被蒋之恒又是棒子又是大枣的折磨下,林郎中却是只字不提乾隆派人进驻整顿,而是说了些模糊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