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蝶】你欠我一个人情 第27章 百谷节

三姑娘恩威并施，终于地让吐人同意将术阵从主要道路撤散，吐人和谷人还有宇族那边的谷人三方的交界处又新开了关口，三族任意往来，交易货物方便了很多。边府新设司事处管理关口、处理诸族纠纷，大家本分地交易，安分地生活，暂且平静了下来。

自入了雨季，诺喑岭便终日蒙在雨幕当中，谷底的水涨得半人高，日夜不停地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人从桥上走过，脚边犹能感受到河水奔流带过去的飒飒的风。

这个时节正是灵草汲取雨露生长的时候，诺喑族人需要不时察看，常常斗笠蓑衣地穿梭于山林间。

山上菌菇丰富，嫣儿兴致勃勃，跟着诺喑人进去，一筐接着一筐地采回来，堆得快成小山了仍意兴不减。

这日，廖叔又带着嫣儿进山，紫依留在长老身边听吩咐。

六一居笼在云雾中，如今逢着雨季，更是湿漉漉的，紫依这阵子灵息恢复得不错，已经能慢慢运动体内的火性息气，正好就将长老去岁存的药材拿出来晾一晾，顺便将嫣儿采回来的菌菇也一并烘干了收好。

处理完间移术阵的事情，秦老首领命人将宋豪留下的长剑送到诺喑岭。

青琳姑娘将剑送过来给紫依，两人坐在意幽院中说话，聊起谷族将至的盛节，青琳姑娘忽然想起，便问：

“再过几日就是谷族的盛节，今年开了关口，与往日不同，听说三姑娘亲自主持，在我们下边的谷族地界开办盛会，邀请两边各族都来庆祝，连宇族长君也不例外，姑娘要去看一看吗？”

紫依犹豫了一下，忽想起自前些日子传诺喑通人界的关口消息给褚以墨后，再没听说过他的消息，算来几日没见，印象里却似已经隔了很远的一段时间，这会儿听青琳姑娘说他会去，心中不禁泛起了些许波澜，但又想，那是两族欢聚的盛会，很多要紧人物都要到场，不得不摇头道：“我的身份多有不便，还是……不去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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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族的百谷节源自古时祭祀，以月亮和江水为民族图腾的谷人会在那时盛装同聚，围着祭坛摹仿百鸟，歌舞不休，以示敬天向生之意。

紫依是削了身份被放到边地上来的人，名声糟糕，出现在盛节之上让许多人看见，只怕会有许多麻烦，因此虽然想去凑凑热闹，仍然按捺下来。

盛节当天上午，大雨停歇。

太阳从云间探头，明媚温暖的光照着山岭。

翎界的谷人集镇中央立着三根一抱之粗的木头，木身上都用墨汁画了曲折优美的日月纹和金乌神鸟。

身着盛装、手执长刀的谷人自觉地排成两列长龙，跟着龙头、踩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尽情欢舞，热烈的欢呼声和着富有节奏的鼓声溢出岭外。

宇界内的谷人地界却是出奇的安静，形单影只的鸟儿扑腾着两只膀子滑过寂寞的长天，在一望都是青草覆盖着的山坡落下一道灰色的影子，宋豪的舅父林二坐在木屋前抬眼望了望天，刺眼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来。

今日既是谷族盛会之日，家里年轻的都跟着左右邻舍涌到山下的翎界凑热闹去，他本也想去，可家里的这些牲畜总要有人照料，孩子们爱热闹，他也只能把机会让给他们。

林二第四次对着扎眼的阳光往远处的山坡望时，几棵稀疏的圆冠矮树之间终于出现了紫依的身影，不禁喜上眉梢。

紫依一直惦记着林家泛着苦蓼香味儿的米酒和外酥里嫩的烤肉，收到林二的传信，知道林二留守在牧场，自然是喜出望外，欣然而往。

林二寂寞地守着牛羊，难得有人陪伴，也是喜不自胜。

两个盛节里落了单的人共同对着草海蓝天，也勉强可算有了慰藉，这会儿风清云淡，正好闲坐在屋子前简易的木阶上聊天。

林二在这草长鹰飞的山坡上放了大半辈子的牛羊，对远近的山林风景风物都了如指掌，他又是扎根边界的地地道道的谷人，说起近处各族的风俗与异事也是滔滔不绝。

紫依仰着身躺倒在不远处的草地上，看着牛羊在对面山坡上漫步，听着林二嘹亮的嗓音在耳边说着新奇的事情，时不时地答着话，也算是津津有味，乐在其中。

宋豪和吐人打斗之后，收拾的吐人刀器已经送回了他们寨中，紫依此行自然也想把宋豪留下的剑还到林二手上。

岭下的边府如今有三姑娘坐镇，办事比往日靠谱了许多，如今有了司事处，边地的纷争有人严管，不怎么有人敢随意滋事。

大家在关口自由交易，日子过得安稳足丰，已经与往日大不相同。有些时候紫依想起来宋豪，心里面还会忍不住惋惜。

他本可以继续活下去的。

她将宋豪的遗剑交给林二。

林二看着那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惋惜地道：“这个小伙，就是福薄，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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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山坡脚下，两匹又高又壮的黑马等候多时，不知何时才能撒蹄启程，时不时地甩着尾巴。

入了夏，大雨时不时地冲坏山路，现下这一条路旁还堆着刚挖开的土，新草还没来得及冒头盖上去，看起来光秃秃的。

土路上方的小坡上有一块巴掌大的平地，一棵瘦小细弱的酸枣树立在那里可怜巴巴地张着枝桠。褚以墨和宇风站在旁边，两人的身量几乎与它齐高。

褚以墨远远地望着对面草海之上小如黄芥的木屋，少顷，淡淡地收回目光。

“林家的牧场……“宇风反应过来，“大人不上去和紫依姑娘说说话吗？”

话说，今日本是应翎族三姑娘之邀，要到谷人地界中与民同乐、共度佳节的，不想出了边府不远，途经此地，竟意外看到紫依姑娘骑着马来，奔着山上的牧场去了。

于是褚以墨勒了马，同宇风在这里观望。

宇风不知紫依此来做什么，但见褚以墨在遥望，便静静候在一边，直到看着紫依上了牧场后只是悠闲地与林家人聊着天，这才开口问了问褚以墨。

褚以墨收回目光，道：“不必了，赶路吧。”

宇风回过头来打量了打量他的神色，但见他脸上没有什么波澜，行程又紧，也无暇多想，只能赶紧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