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蝶】你欠我一个人情 第101章 归巢

司医大人听了小半天脉，攒眉抿嘴，始终不吭一声。

宇君不耐烦：“老东西，好了没有？”

司医大人抽回了手，向宇君恭敬地道：“回君上……”

怯不敢言。

宇君把手支到宝座上，眼睛翻向天：“说。”

司医大人怯生生看了长君一眼。

褚以墨淡然道：“大人但说无妨。”

司医大人：“回君上、长君，长君大人的灵息已然归于平稳，只是内中多了一股火息游动，想必，正此息误导了周医官，毕竟……长君大人以木息为本，以往也从未诊出过有火息游离其中……这一息，实在奇怪。”

宇君没好气地道：“这一点，你还算说得与本君的医官不差，看来，我东宇的土地没白养了你们。”

又不屑地道：“有火息有什么稀奇的，昔时，南翎君府降生的五姑娘也是属火的灵息，冰雪之气加身，当时有谁说——她不是君府的女儿吗？”

转头降了降声儿，嘟囔道：“当然，她现在不是了……”

众皆点首。

褚以墨抬眸看了宇君一眼。

少顷，才问道：“君上，那枚医——”

宇君扬了扬手：“此案与枚医无关，只是‘烟雀’攀咬，本君本已问过，要放他回去的，不想被‘烟雀’横劫去，既在你那里，也正好了。”

褚以墨微一礼：“谢君上。”

“现在要紧的，还是赶紧抓住‘烟雀’，再纵他们这样为非作歹下去，我东宇颜面何在？”宇君拍案道，“司城司防呢？”

两位大人出来：“属下在！”

宇君拂袖：“严加防范，抓紧追查，别再给我出纰漏！”

“是！”

————————————

六一居的飞信再次盘旋过东宇城的天空，落到了在郊外等待的紫依手里。

紫依阅毕内容，指尖一捻，飞信化灰消散在风里。

林枝间露出来的一方天空掠过几只乌雀影，一晃眼，齐齐飞向林子另一头去。

紫依遥遥望着它们飞去的背影，抬手摘下了覆在脸上的银色假面，翻覆端详。

百鸟归巢。

总也算到了可以露手的时候了。

当夜，紫依换上夜行衣，戴着银色假面，掠过司礼大人的宅邸，顺便到他的书房转了一圈。

司礼大人这两天挖到司刑处‘烟雀’招出来的有关旧诏的传闻，把消息传给了远在西南边界的褚二公子，正等着那边的回音，紫依悄然来到时，正赶上褚二的暗人在同司礼大人密谈。

“二公子接到暗人传报，长君府已经派人出去打探旧诏的下落，长君排布在外面的人也在往东宇城赶，一旦旧诏落于长君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司礼大人道：“这是在东宇城里，君上眼皮子底下，我不可能出手。”

“大人误会了，二公子怎么会要您亲自动手呢？”褚二派来的人缓了缓语气道，“二公子特意让我过来，是要我提醒您，此次跟随各处暗军入城的人当中，夹杂了一个危险的人……您可千万要当心了。”

……

紫依听到这里，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这人踏出了司礼大人的屋子，鬼鬼祟祟，不时左右张望，尽往荫蔽的窄巷走，紫依便一路紧跟。

待出了几条巷子，拣阴影重处，两面都是旧墙高竖，几步开外巷子出口处生一老树，枝干朝四面伸开，婆娑密叶，遮掩视线。紫依猛然推出冰障，紧紧围住了他。

这人原一心忙着离开，走得飞快，岂料眼前平路忽被截住，竖起耳朵细听，一时停住不动。

晚风急急地踩着墙头过，捎得满头顶的叶子簌簌响。

四面的冰障寒光冷冽，应着风动，冰气扑面而来，不寒而栗。

他在原地停了良久，仿佛已经被冻住，紫依在外面静静看着，正在起疑，不想转眼之间，被他反手遽然打来，掌风凌厉。

紫依专心应对，同他过了几招，他忽朝天抛出暗符，引来了同伴。

一伙人集聚，仍旧破不了紫依的冰障，僵持不下，倒闹出好大动静，过了一会儿，引来司防处的值守。

紫依手上控着力道，同司防当值的领头交手，你来我往，好几个回合过去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褚二的人想趁机跑了，被紫依用冰针射下来几个，正好叫赶过来的司刑处的给当场拿下了，自己仍和司防的领头缠斗。

赶到当场的众人只见得屋檐上残影闪动，拔剑出来，分不出敌我，不知往哪里刺去。

紫依分神出来——现场司防司刑两处虽拿下了几个宇二的人，当时同司礼大人密谈的那个已不见踪影，想是趁机逃了；又听街上、屋瓦上隐传来踏马踩风之声，知更厉害的在往这边聚拢，便也懒得纠缠下去，手上发了狠力，推出风阵，将正交手的领头斥开，自己转身飞跃出去，很快消失在他们视野里。

司防司刑的人一面紧追，一面召动潜藏暗中的各方人马。

一时之间，城中如过疾风。

紫依一路飞出里许，直到郊外，掩进深林，方才来得及喘一口气。

她清楚，司防处尽是褚以宴的人，近日‘烟雀’连连作乱，而后脱身离去，来去自如，搅得东宇城很不安宁，这时候拿住褚二的暗人，想必会有一出好戏看。

可惜叫那个同司礼大人密谈的跑了，不然，事情会变得更有意思。

————————————

第二天起来，紫依将近日东宇城发生的种种汇总起来，一起传回六一居去。

“据悉，当日同尚纥交涉的乃是宇族司礼，此人属褚二麾下，通过褚二亲信与之联络，中途未曾留下书证。”

记到这里，紫依停了一停，又记道：“今宇中所暗传旧诏之事，关乎长君身世，尤显蹊跷，待此事了结，我再回翎。”

传了飞信出去，兀自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脑海中所萦绕的，尽是以前在冥冰玉幻象中看到的景象。

那幻象里呈现出来的襁褓中的婴儿，最后不知去向，难道，他真的是褚以墨吗？

这个所谓的旧诏，不知到最后，能不能解答这个问题。

不知为什么，最近，紫依心中总隐隐不安，觉得这旧诏就是针对褚以墨设的一个陷阱。

她能够感觉得到——东宇城的气氛在变得压抑，就在这秋高气爽的季节。

四面的云，仿佛都在向这里拢来。

可设身处地，她知道，这一次，不论真假，褚以墨都会心甘情愿地扎进去。

既如此，她想，就护着他走这一程，无所谓结果如何，毕竟，辗转山水，风景自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