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蝶】你欠我一个人情 第119章 交代（二）

祭园秋浓，萧瑟。

边缘立着的几棵生木已经褪了绿色，萎蔫低垂。

“还真来了，不错，有胆色。”

褚继雄朝于氏众人扫了一眼，随口称赞了一句。

于氏都已同他交过手，无一不是在几招之内败倒，遂都先收了兵器，先顾察看于明的情况，一行六七个人，并排站到一起。大家都是凛然的脸色，对着褚继雄和司刑、司祭，虽然人少，显得单薄，竟也隐隐透出几分众志成城的意思。

立在枯萎的生木背景里，便更增了几分悲壮的色彩。

“你现在可以收紧你的网罗，将我们一网打尽了。”于丽挺身，冷冷地回道。

褚继雄已懒得再嗤一声，“就你们几个，真不值得我对付。带着你们的人，回到你们的地界去，老老实实的，别再为非作歹，前事我可以不追究。”

“你要放了我们？”于叶感到难以置信，不禁秀眉微蹙，开口反问。

“不错，”褚继雄看起来懒得再多看他们一眼，踱开两步，却忽又转过身来，

“不过你们记好了，再要出来为祸一方、无法无天，我可就不能再手下留情了。”

站在众人中央的于明被同伴左右扶着，闻言不禁冷笑道：

“你为一己之私，屠戮士将、泯灭人性，同我们早已是不共戴天之仇，今日不你死我活，怎能干休？”

“愚不可及。”

褚继雄凝望着祭台的香柱，面色极其平静地骂了一声。

“你说我屠戮士将，哪只眼睛看到了？”

于氏众人都激愤地道：“先君困于魔军阵中足三日，待你赶及，君上和夫人皆散了灵息，除了长君和枚医，全军上下没剩下一个活口，这里面怎会没有蹊跷？”

褚继雄平静地道：“你说得确实不错，我率军赶到的时候，长君和枚医身边确还有几个随护勉强撑着。”

“是你把他们都杀了？”

褚继雄反问他们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你为君位设计害死君上和夫人，怕他们身边的随护揭露，遂才杀人灭口！”

褚继雄不屑地道：“那我还留着长君呢？斩草除根岂不更好？”

“你留着长君，只不过是因为畏惧人言罢了，这么些年对他，你从为尽过心。”

褚继雄反唇相讥：“我对长君不尽心，所以你们冒出来要杀他？”

于氏都一时语塞。

刺杀长君，实是因为褚三逼得紧了，违心之行。

褚继雄看他们说不出话来，冷着脸道：“下面的话，我只说一遍，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众人一时皆默声。

“当年我横跨千里驰援兄长，匆忙赶到之时，只救到兄嫂留下的一个孩子，余皆覆没。那孩子和枚医身边确实还有几个护卫，负伤累累，奄奄一息，见我亲自赶到，都放下心，自抹了脖子，随兄嫂去了。司刑、司祭与我同去救援，都目睹了当时情景，我为保那孩子无虞，至今没有再准人外露实情。”

褚继雄转过身，面对着他们，再强调了一遍：“他们无一生还，都是自尽了的缘故，自始至终，与我褚继雄毫无关系，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于氏众人似乎是一时还反应不过来，都已怔住，只听之中有一声道：“荒唐。”恍若呓语。

褚继雄耐心将尽，“我的说法没有凭证，当时的知情人现都在我的身后，至于信不信、往后怎么办，那都是你们的事情，不过你们若还要执迷不悟，我有的是手段来料理。”

言罢转身，抬脚离去。

刚走出不远，忽又想起什么似的，顿住了脚步，却也没有回身，只道：

“我知道你们于氏有逢节逢年斫绿木回家、立于庭中央的风俗，斫回来的绿木便叫‘生木’，若枯了，便像金纸，刷啦啦地响，那时又叫‘发财树’，寓意富贵团圆、欣欣向荣，我每一年都在这祭园之中树一棵，希望叫你们的同胞魂安，生木既立，如即家园。你们于氏向来来去无踪，我无法为他们找到族群，而你们，自我从魔族边界归来之后，更抹去了一切行迹，我只能如此。”

言罢大步离开，犹还听得他边走边道：“今日之语，闻过即忘，切不可暴露于人，再生事端……”

司刑和司祭两人看了看祭台，扫了一眼于氏众人，也随之而去。

……

“荒唐……”

……

于氏几个缓缓转身，入目的是几乎成林的生木。

岁岁年年，风吹雨打，有几棵已经衰枯得只剩枝干。

枝干底下，赫然三根苍耳线香，亮起星星火光，风一拂过，忽地坠下一寸死灰。

有几个压抑不住，放出了低低的哭声，宛如催着生木变“发财木”的凉风。

秋意浓，萧瑟难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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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以墨命各方收集消息，确认了鬼影无刃尚未离开东宇城。

他们为杀紫依而来，自然随紫依而动——照此说来说，紫依极有可能还没有动身前往南翎。

这个时候，她会在哪里呢……

正思索着，宇风来报，说君上这时候差不多已动身往回赶了。

……

天过了午，宇君从郊外回来，褚以墨出去接，顺便同他报了一声，自己出了城。

话说回来，紫依当夜化形出了城，将尾巴引到郊外，两方大追大逐，周旋了许久，紫依因熟悉外面的密林一些，勉强将人甩开一阵子，赢得喘息之机。

密林不远处即是祭园，紫依知道宇君带人住在附近，便想——追过来的人藏形匿影，不敢大张旗鼓，想必也怕引人注意，何况褚继雄灵力高深、极其敏锐，多半，他们不敢在那里贸然出手，遂趁机靠在祭园周边的树上休息。

宇君陪着夫人祭拜完先君和女瑛夫人，车驾始从郊外出发，赶往城里。

鬼影无刃便藏在密林里，远远地望着车马驶过。

“那紫依就是在附近没了声息，想必就藏在祭园周围。”白刃道。

黑刃深思熟虑，过了一会儿才道：

“于氏还没走远，还是不要在祭园里大动干戈的好，毕竟还是褚继雄的地盘，为此引人注目，不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