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蝶】你欠我一个人情 第139章 对峙

紫依放大声势，一路南下，果引着密密麻麻的人跟下来。

跑出十几里，迎面掠出两重浓浓的团影，拦住了去路。

紫依先没看清模样，只见得斑斑点点的光在眼前闪着——暗绿色的，并不扎眼。

她嗅到熟悉的味道，睁直了眼睛，望入那几道绿色的暗光，发现那是浑圆的眼珠子，还泛着犹琉璃的硬质的光。

有一只是关，紫依认得的。

她猜得不错，它们确是兽族，是尚纥将它们豢养在身边，驱使它们，以为私用。

兽族的寿命长达数万年，它们的修为自然远超于人，鬼影无刃落败于之手下，自然也不奇怪了。

紫依的目标是尚纥，又知自己单枪匹马，多半不是众兽对手，只化了形往四处逃走，绝不正面交手。

前些天困在玉山结界以内时，她察觉得到——那个关，反应极其灵敏，法力也高深难测，唯独因为兽身尤其庞大，面对微物时便显得有些笨拙了，像是老虎的巴掌拍不着扑蛾萤虫。

紫依本就格外擅长风术水术，化形成风，关捕捉不着，凭着知觉一路紧追。

紫依便闷声南飞，不觉间已进了尚纥的包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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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行了近百里，已过夜半。

紫依落到南面一处山尖上，朝下望去，见着隐隐几团光晕，暗绿色的，融在夜色当中，照出四面山体的大约轮廓。

至于那光晕，远远望去，只稍亮处见得清楚些，仿佛她是在看坳里待放的花苞。

紫依粗略算了一算，想自己大约已近玉山山脚，后面应该再没有追来的，暗松了一口气。

回想今夜经历，又觉得慕平语忽然趁夜搜山，紧追着自己的气息下来，不似寻常往日，不禁疑心起来——是不是尚纥又有新的动向？

她要甩开追踪往外处去，必触动结界，叫尚纥知道，引来杀祸，便盘算着一脱身便往东去，拿到尚纥的要害，速战速决。

或许心诚则灵，不待紫依亲自到平城的司祭府上去，尚纥便半空降下，活生生地站到了眼前。

尚纥身上披着暗色的袍子，硬实宽阔的身躯当空而落，仿佛压着一团死气踩下来，连带着周围的气氛都变得凝重起来。

已入深的夜晚，四面阒寂，没有半分生灵的气息，近乎死气沉沉。

紫依原要东去平城，被他半道截住，被迫往山坳里降落。

这时身在当中，抬头仰望，才发现方才在远处看到的暗绿光晕原是如云的气丝发出，浮游林间上端，宛如带光的雾气游移。

借这微弱的光，紫依看到四面山峰拔地耸起，显突脊背，直向高处袭上，虽不见得比得上巍峨名山，从山脚望去，也因感自身之渺小，尤觉四面之峨峨。

也许是群山林聚产生了迫势，紫依隐觉得胸口发闷，竟有些喘不上气。

“又见面了，五姑娘。”

尚纥落在丈外土坡顶上，将淡淡的目光投来。

有几道电光顺着他近边的枝杈延伸的方向闪现，滋滋作响。

紫依抬眸，目光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电光脉络，就刹那浮现林梢之上，横斜乱错，粗细不一，仿佛邪恶的爪牙，心中顿时隐觉不妙。

大喘了一口气，匀气间，眼神扫向尚纥在处，看他有没有觉察。

“尚大人，为了这一天，您费尽了心思了吧？”

紫依随口抛话，眼睛却往左右横扫，确定近处无人埋伏，当即腾身出去，向着尚纥推出攒着强劲的手掌。

不出所料，尚纥闪身躲过了，顺势挥肘向她腰间落来。

紫依乘着落地的势，急向前交替步伐，翻转身子，手往腰间一护，随即抽出短刀，刃光逼开了他的攻势。

尚纥却步躲开，不待喘息，紫依又连连上步，近身欺来，连躲不及，两个纠缠交斗在一起。

“何必这么着急呢，五姑娘？”

尚纥疾手接招，神色语气间却显得十分淡定从容，

“这么久没见，不先叙叙旧？”

紫依短刀挥斥，快如急雨乱打芭蕉。

一直凝神看招的她这时转动明眸，向他瞄了一眼，正对上他明珠似的双眸，泠泠的，映着四下的暗绿的光，竟散出几许邪乎乎的气息。

她凝神，细语道：

“尚大人一心要杀我，我知其缘由；尚大人却不知道我为何一定要取您性命。”

手上杀招不停。

尚纥被紧紧地限着双手，无暇唤出武器来，几次短刀逼近喉颈，只能生生用手推开。

“你以为自己清楚我要杀你的缘由，其实你自己不清楚那个缘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杀我，其实我心里很清楚。”

紫依冷笑了一声，不接话，正待化短刀为长，被他忽地掣住执刀的手。

紫依感觉到手腕被注入强劲的力道，顺势便停住不动弹，抬眼对上他的目光，仍是冷冷清清地道：

“尚大人不怕多话耽误了事，再要杀我就不能了？”

尚纥看着她的眼睛，久久移不开目光，有些迟迟地启口道：

“说来也是。”

仿佛神思还在言语后面跟不上来。

紫依透过他清明澄澈的眼睛，看到里面闪烁着的贪婪的光。

如此明亮干净的眼睛，里面燃着的**的光——紫依明知那该是邪污不堪的，却在这一瞬间觉得，那嵌在他眼里，似乎也是清楚透明的，干净的——干干净净的嗜血贪婪。

实在算得上罕见。

于邪恶中透着迷人的气息，引得人挪不开眼。

正邪两面，本自分明，邪得发正的东西，却显得格外摄人心魄。

紫依一时觉得自己要陷进去了。

抛开立场不看，尚纥其人，算是复杂至极以至纯粹，于乌合之中显出清澈。如若黑白颠倒颜色，正邪换位而居，不能说他不是至纯至洁之人。

“或许我还有时间，”尚纥道，“我知道你已解出了冥冰玉的阵图。”

“我知道你很想要，偏偏不给你。”

紫依立马接话道。

这话一出，手腕上扣来的力道更劲，犹要断骨似的痛感从手上传来。

她的眉头拧紧，目光之中，仿佛正见尚纥的双眸迸出熊熊的火光。

“那我就只好送你去见鬼了。”

尚纥咬牙道。

紫依将手猛地一挣，似乎是尚纥也没有再要抓她，顺势就放了手，她脱身从他身边跳开丈许远，两相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