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蝶】你欠我一个人情 第45章 变故

“不好了！禁地有人闯进去了！不好了！”

众人听这话，瞬间像炸开了锅似的，乱作一团。

站在廊间的族长心里一个咯噔，脸上失了色，忙问道：

“什么时候？”

这时有人尖声叫道：

“乙芜呢？乙芜闯到哪里去了？”

曹家二哥尚且镇定，高声回道：

“妹妹往东去的，只恐闯进来的是外边的人。”

众人噤住，眼睛齐刷刷地转向族长，等待定夺。

禁地进了人，还是巫族之外的人，这是多少年都没有过的事，会有什么后果谁也不知道，但看现在的情况，就是十分不妙。

族长原先料林外之人无非是为北面药山的奇异珍草而来，没想如今竟有闯入了西边禁地的，越发放肆了，立即调人先封住了所有的寻常出口，又挑了几个矫健的命去西林堵人。

点人毕，快马火速集结，一群人疾风一般拥往西边。

天边的火红色披在他们身上，愈来愈亮。

响亮的马鞭声，急促的呼喝声，细碎的马蹄声，夹在一起，如大雨击瓦般，落在了蜿蜒崎岖的山路上，愈显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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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出了巫族密林后，乙芜往鲁国四处走了走，才知梦中两个老人说的不假。

密林之外的人世代困于此疾，一家人阴阳相隔，实在可怜。

第二日经过女山，山上隐隐有仙气散出，来往的人都满怀虔诚。

乙芜问方从上归来者，才知山上女庙里供奉的正是上古时化万物的女神，每有灾厄，人们都来此向女神进香，祈求庇佑。

乙芜也常在巫族的庙宇里向女神的敬香，如今既路过了，想着得上去拜一拜，便向旁人问了路，往山上去。

上女山走的是约十尺宽的干泥路，两边秋草萧瑟，枯木半折，冷水涓涓，虽是初秋，已有萧索气象，和巫族界地确实不一样。

乙芜走了一程，心想人族干枯之疾已然严峻，尚只是表象，凡间生机零零，十分反常，或许是天地气息已乱，波及万物。

如此说来，禀明父亲商议对策，刻不容缓。

走了约两刻钟，半山势缓，人径若隐若现于枯草地上，放眼望去，遥见远处屋宇立于青湖边上，香烟淡淡，该是女庙不错了。

乙芜整理衣裳，端正容色，向庙里女神行过礼，站在一旁合十闭目默祷。

面前女神像由黑色古木雕成，高立庙中，虽时日太久，色泽已淡，犹能见神像目抚众生，笑容可掬，恍若光照。

少顷，庙外交语声传来，随着人声放近，几句漫漫落进乙芜耳里，一时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袭上心头，令她奇怪。

她暂且停下默祷，藏身神像之后。

没多久，庙中进来了一主一仆两个女子。

为主的女子向前向女神敬香，随后跪地握玉默祷。旁边女使亦闭目默祷。

乙芜移了半步出来，见那闭目凝神的女子的形容，一时惊住。

原来，那女子竟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姑娘，那块玉可是国主亲手送给您的，就这么留在这里，您也舍得？”

使女虚搀着邱画裳迈过女庙门槛，小心翼翼地问。

画裳刚刚敬拜女神毕，将陆凌手赠的那枚环玉奉在女神脚下，心里祈求着陆凌的平安，百转柔肠几欲断。

这临走时，又回首深望女神一眼，眸中晶莹冽冽，好似含珠。

女神高立台上，笑靥如花，在画裳泪光闪过的刹那，仿佛颔首。

乙芜的身形遮于神像之后。

她目送画裳主仆二人直至远去，方才回神。

身旁的神像前香燃袅袅，她抬头仰望，几丝香烟隔开了女神的面庞，朦朦胧胧。

她的目光循着烟气下移，最后落在女神脚下的环玉上，陷入沉思。

这时候，黄澄澄的日光从门口照进来，庙前梨枝斜影明明白白的落在门边，一股凉意入骨的秋风拂过。

树上挂着的最后一片叶也从枝头掉落了，空荡荡的。

这一夜，乙芜窝在女神庙中打盹，不知不觉便睡深了。

梦里暖阳和煦，春水淌过大地，所经之处皆是生机，仿佛秋冬已如飞鸟般掠过，阳春骤至。

但好梦未长，一声雷响将她惊醒了。

醒时还是中夜，外边风声如啸，又有枯枝断折击地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敲得乙芜的心鼓笃笃笃的，愈来愈慌。

出门一看，西边天际红彤彤的染了一片，仿佛鱼死湖中，腥气漫开。

方才一声雷响正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西边，是巫族界地。

乙芜粗略一算，知道自己离开巫族密林已有三日，遥遥看到这个景象，心想：

“难道那里有了变故？”

不免大惊，立即挺身跃出庙外，朝那儿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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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手之后，陆凌即刻上马，带着跟在身边的侍卫一路疾驰。

他没想到拿了这株红莲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蒙水自红莲出水的那一刻起，便如人被身刺一般涌成红水。

岩自山中两道光闪了闪，天边便雷声响动，狂风乱卷。

他知道这一切必定都与自己拔下红莲相干，心中便惶惶不安，连翻身上马的动作都有些颤颤巍巍的。

但他不敢回头。

他心里念着僵卧病床的母后，还有早早同他许下婚事的画裳。

自国舅重病始，画裳便终日忡忡，消瘦得比国舅还厉害，甚至，为了治病，冒险闯入过巫族这片林地。

他不忍心。

何况密林之外，鲁国国土上，他的子民之中，尚不知有多少同他一样希冀高堂挚爱无恙的人等着这盏红莲来解除苦厄。

他怎么敢停。

曹家二哥带人赶到西林时便已经晚了——佘家小四单骑跃出来，大喊红莲已失。

陆凌一行早已远去。

大家勒马林前，一片迷茫。

曹家二哥还想带人追过去，不想西边禁林仿佛成了风窟，呼剌剌的，直将一林的枯枝乱叶卷得满天飞舞。

佘家小四风里迷着眼睛，叫道：

“二哥，西边林子破了，只因是我族禁地，等闲不得进入，我犯便犯了此戒，先进去顶着，你快带人追红莲去，务必追回。”

曹家二哥还待要拦，不想小四说罢便走，早已策马没入一片风中。

族规还在，他不敢贸然带着大家闯入禁林，又放心不下小四，遂一拍大腿，令随行的人往东追赶红莲，自己独个驱马入了禁林，追着小四背影而去。

两行分头，阴风之中，蹄乱泥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