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的是……褚以墨来找您做什么?”紫依道。
南乾道:“你和他一起上来的时候不问问他?”
紫依咬咬唇,目光溜到一边,道:
“他好像有好多秘密,不肯轻易告诉人的……算了,他的事,我还是不问了。”
南乾抬眉,道:这会儿又不想知道了?”
紫依耸了耸肩,依旧去拨弄自己刻的鲤鱼,向南乾道:
“师父,您看在哪里给它穿个孔好?”
南乾顿了一下,从她手里接过来认真地看了看,其实心里在斟酌,要不要把褚以墨的身世告诉她,一时没回答她的问题。
紫依又接过来自顾自地道:“穿在嘴上吧,然后就能挂在身上了……”
说着,手上还比比划划,想着怎么穿孔比较方便。
南乾道:“此次下山后,不管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都可以。”
“真的?”紫依喜出望外。
南乾肯定地点了点头,脸色倒是平静。
他原先一心以为自己已是世外之人,把紫依放下山去后就不该插手紫依的因果,是以不准紫依回来。
尚旻的话点醒了他,他知道自己和灵界的联系断不了,相反,那些旧人旧事被他执着地放在心上,所以才羁绊了他这么些年,他如今想明白了,这些事情总该有个了断。
想通这些之后,他看得开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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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师父下了幻雪山,紫依就径直往诺喑岭赶。
为了避免撞见别人或是被人抓住行踪,一路上她都格外小心。
这段日子,先是翎族遭到熠族的攻击,后又有火族的芸茹姑娘堵到岭口,一事接着一事,愈发不太平。
不过经过岭口时,紫依并没有看到芸茹的影子。
待回到了意幽院歇了一会儿,找青琳姑娘一问,才知芸茹在她出发去幻雪山不久后,便离开了诺喑岭,没再来打搅。
这就奇怪了。
紫依翻来覆去地想了想,怎么也猜不出这个芸茹姑娘到底想干什么。
青琳姑娘的神情凝重:“姑娘,东边林子里很不对劲。”
紫依抬头,这才注意到青琳姑娘的脸色,来不及想芸茹的事,问道:
“东边林子……那里怎么了?”
“是最近才察觉到的,”
青琳姑娘拧着眉,不知想到些什么,脸色渐渐发暗,她的手不自禁地捂到了胸口,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恐惧之色,
“姑娘可记得岭主是怎么殒命的?”
紫依听见这话,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诺喑岭的先岭主名叫祝荣,是在冥冰玉出现的那日身亡的,紫依就在当场。
据后来的说法,他当时用的术法是邪术,已经走火入魔。
他妄图动用冥冰玉的力量,殊不知冥冰玉被他的邪术一激,有了反应,却脱离了他的掌控,反而将他的灵气反噬殆尽,致使他灵力枯竭无法自护,活生生被邪息啃噬而亡。
那过程过于惊悚,紫依如今仔细一回想仍觉得后怕,望向青琳姑娘,大声也不敢出。
“当年那件事发生后,人人都说岭主图谋不轨,想要借冥冰玉的力量飞升,如今看来,只怕他们说的都是错的。”
青琳姑娘缓缓摇了摇头,失神地道,
“我近来屡感东边林子里有异,踏进里边一看,才知这林子……这林子竟是没有灵气滋养的……”
紫依听了,登时睁大了眼睛,道:
“那里是禁地,你不要命了?”
等她的脑子反应了一会儿,忽又震惊地道:
“等等,那里没有灵气?怎么会?”
这里不是人界,没有灵气滋养,东边的林子怎么能活?
要知道,灵界万物的生长的依靠人界的灵气给养,是以,师父自小教她的便是以自然道法调和自身灵气,灵界万物也无不依赖这一法则而存在。
如果这是假的,那么这么些年,她的修行都算什么?
会不会是弄错了?
可青琳姑娘一向严谨,既这么说,一定是仔细确认过的。
“我发现了这些,便去族内的书阁查阅古籍,没想到在一本破旧的古书看到了岭主留下的注解与笔记,”
青琳姑娘继续道,
“回想起当年岭主之事,很多地方本就模糊不清,我抓着这些注解里里外外查了个遍,谁知……”
青琳姑娘终于站不住,滑坐到近身的椅子上,怔怔地道:
“他原来……是想逆天而行,借着冥冰玉的灵气和东边林子通往人界的关口超脱界外,不想却失败了,落得个灵竭而亡的结局。”
紫依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震动,整个人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青琳姑娘说完,望了她一眼,自己也显得怔怔的,低下头去。鬓边偶然垂落的几丝头发掩住了她的脸色。
她的身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觉得自己仿佛正立在秋风之中,那微微带着些冷气的风不住地翻着她的衣衫,猎猎地响,连带着她的心也泛起了一种萧瑟之感。
沉默了许久,紫依才回了神,注意到青琳的落寞和沮丧。
“这些事情,你和长老说过吗?”紫依走近她,抚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道。
“不!”青琳抬头坚决地摇头,
“这些余事早已随着岭主的消失落定了,长老并不想我提起,我也再不想让别人知道关于他的任何事。”
她自小被带在岭主身边,本该一辈子在岭主身边管事,做他的左右手,不想却发生了那样的事。
之后虽仍有长老继续教导她,那桩事却成了她永远的伤。
紫依垂下眼,扶着她的肩,安慰道:“好吧,那就让它过去,再不提起。”
紫依没有耽误多久,照旧先去长老的六一居报平安,见了面,便将这次幻雪山一行的收获都汇报给长老,顺带将岚墨剑已经认主的事情也说了,只绝口不提方才青琳姑娘说的事。
长老没有察觉异常,依旧是淡淡地应一声,待她说完后便叫她退下休息。
紫依觉得褚以墨能御服岚墨剑实在是一件让人意外的事情,没想到长老的脸色仍旧像水里翻浪不动的石头一般,甚至连一句都没有多问,不免有些奇怪。
“长老,那岚墨剑被褚以墨拿下,您不好奇为什么吗?”
她没听他的话退下,反倒上前坐下,探询道。
长老手捧着一本泛黄的古籍在读,人半倚在案上,微微摇了摇头。
紫依端详着他,微一沉吟,忽然凑近他道:
“还是说……您早就料到了这样,只是没有告诉我?”
长老的唇边浮起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