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楸目送张锦离去,回到了灵田之中。
谢九季站在田中,脚下小野猪哼唧哼唧的正在用鼻子翻土,一大一小格外和谐。
陈楸见状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来,将张锦等人抛在脑后,种田才是头等大事。
“师妹,你跟着我做。”
播撒种子自然也需要手法与技巧,每颗种子之间必须保持足够的距离,不然就会发育不良。
谢九季点点头,小小的身子弯下去,跟着陈楸的动作尝试起来,很快第一粒种子被她种了下去,黑色种子闪闪发光安静躺在泥土里,她悄悄看了一眼陈师兄种下的地方,随后小手一捧,泥土覆盖上去。
“对,就这样,很简单的是不是。”
陈楸的声音响起,谢九季轻轻点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陈楸便不再关注,这块灵田要种下一百粒种子,今天一天都有的忙的。
时间流逝,田头一男一女各自弯腰干活,一头小野猪一会儿跟在陈楸身后,用鼻子拱拱,一会跟在谢九季身后用鼻子拱拱。
远处一处山坡,一块巨石后,张锦带着雷生正在修行功法,雷生小脸涨的通红,浑身气血翻涌,筋骨青筋暴起在细嫩皮肤之上,无端端生出条条巨蟒。
张锦嘴角带着诡异的笑,看着雷师弟如今的模样。
“师兄,我感觉好痛,这功法练的不舒服。”
许久之后,雷生睁开眼睛,眼白发红,瞳孔伸缩不定,满脸痛苦。
“忍忍就过去了,修行哪有不吃苦的,你师兄我当初也是这般过来的。”
张锦嘴角笑容不减,声音温和。
“可是,我近日老觉得情绪不佳,有些烦闷,不怕师兄笑话,我昨晚上差点把床砸烂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师兄,我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雷生心中不安,小声向师兄寻求答案。
张锦温和笑道:“这是正常的,我以前也是这样。”
“哦…”
雷生有些迟疑,张嘴欲言。
“怎么?你难道想向他们一样,修行了还要种地?一辈子做个底层?你看人家为什么能高来高去?”
张锦忽然一声低喝,指着下面正在忙碌的陈楸谢九季二人。
雷生打了一个哆嗦,看向下面,讷讷不语。
“你看他们,在干什么?不过是逃避罢了,说什么天赋太低就心安理得的放弃修行,享受生活,以后有他们后悔的,雷师弟。”
张锦说着语气恢复如初,笑容重又温和起来。
“不要多想了,修行就是争,要付出代价的,我们又没有金丹老祖庇佑,得靠自己。”
雷生看着下方两道渺小的人影,耳中响起师兄的话,猛地一点头道:“师兄,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想了。”
张锦顿时满意点头。
“不要想太多,修为才是一切,其他任何东西都不重要。”
陈楸自然知道有人在看他们,也知道是张锦二人,感受着那股浮躁的灵气波动,心下半点起伏也没有。
他看了一眼有些疲惫的谢九季,忽然笑着问道:“师妹,你入了宗门最想做什么?”
谢九季眼神茫然。
“嗯…就是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陈楸换了个说法。
谢九季陷入思考之中,小嘴巴也悄悄撅了起来。
两人这段时间相处,倒也熟络起来,可以正常聊天,不像最开始那样,像是面对自闭少女。
“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想斩妖除魔。”
谢九季嘴唇抿着,眼中光芒耀眼,随后又看看手中泥土,摇摇头道:“那太遥远了。”
“遥远什么?师妹,只要心中有梦想,在哪都是清虚内宗。”
陈楸随口甩了一句鸡汤。
“难道就靠种地吗…”
谢九季声音很低很低,陈楸听的一清二楚,有些尴尬,可能在师妹看来,他这个陈师兄是个夸夸其谈的人。
嗯…理解理解,要是他遇到自己这样的,也会这样觉得。
“师妹,不过你要记住,张师兄和房主大人有找你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谢九季听着这话,眼神疑惑的看着陈楸。
陈楸不好说的太明白,于是笑着说道:“你看张师兄像什么?”
谢九季老实回答道:“像一头熊。”
陈楸笑着点头:“对呀,他刚开始比现在还粗,以前也是个帅小伙,我可不想师妹也变得这么粗。”
“师兄背后说人坏话,这不好。”
“可他就是粗。”
“也是,我也不想。”
“所以你就要记住了,功法什么的等药园贡献足够了,师兄给你去换一本,不要着急,很快就是了。”
每个药园都有宗门贡献,八号药园如今不到一百,距离能换功法的五百还远着。
这也没办法,小女孩就是好忽悠,先忽悠着,五行功也不是不能修行。
第二日,两块空着的灵田都种上了灵药,陈楸一个人忙着收尾工作,让谢九季专心修行去了。
“小楸,你来。”
远处响起纪学舟的声音,陈楸走了过去,大树底下,纪学舟悠闲的背着手,正笑吟吟的目视着他。
陈楸心头疑惑,恭敬一礼便站在一边。
“你看这药园,以前还很荒芜,是我一点一点开垦出来的,如今看到你,就想起了我自己,还真是怀念呐。”
纪学舟心情似乎很好,开始回首人生。
陈楸也不接话,只是在一旁尬笑。
“听张锦说,你不愿意把谢九季让给他带,这是为什么?”
陈楸苦笑着说道:“房主师父,您也知道药园任务繁重,光靠我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这要是耽误了收获大事,到时候宗门长老怪罪下来,可是天颜大怒,必是降下雷霆怒火,我一个小小杂役弟子无所谓,哪里都去的,可您老人家不一样啊。”
纪学舟斜睨着陈楸,眼神复杂,陈楸当没看到,一脸的担忧不似做伪。
缺心眼吧?纪学舟收回目光,笑着说道:“没事的,收成少了也没事,就不要多说了,就让张锦带着二人修行,你就辛苦一点,以后他们成了外门弟子,也算是你的靠山了。”
陈楸挠挠头,这老东西有些不上道啊,他话都说成那样了还强跟,没眼力劲啊这是。
“房主师父,弟子命苦的紧,就把谢师妹留下吧,师父…”
陈楸说着说着脸忽然有些发红,眼神躲闪着不好意思去看纪学舟。
纪学舟见这弟子这副模样,下意识眯起了眼睛,随后恍然大悟。
真是该死,这弟子竟然动了这种心思,岂不下贱?
你一个五行杂灵根修行了快三年才练气二层的弟子竟也思春了?
不过想想陈楸年龄,不过十八岁,这倒是正常,唉,他在心中叹气,本以为是个老实孩子,现在看来都是看走眼了。
看来,只有也让这弟子离去了。
“那行吧,这事过段时间再说。”
纪学舟拍拍陈楸肩膀,一脸无奈的走了。
陈楸松了口气,跟这晚辈玩心思还挺累,不过暂时算是应付过去了。
回到房中休息,又过了一日,纪学舟找他有事,陈楸心中不爽,有完没完?
“七号药园灵药收不过来了,药堂下发任务,我接下了,准备让你去。”
陈楸心中大喜,正在愁已经快有一年没有入账寿命,自己药园两块药田刚刚种上,其他几块还没成熟,正空虚浓时。
当下迫不及待就要答应,眼角下意识瞥了一眼纪学舟,见他笑容温和,当即苦笑道:
“房主师父,前段时间我差点被人害死,现在想起来都做噩梦,这这这我不敢去…”
纪学舟眉头皱起,强压心中火气道:“你怕什么,你一个杂役弟子谁来害你,想来上次只是误会。”
他现在是越发看不上这个弟子,怕死,心思多,愚蠢又固执,不懂得理解自己的想法。
有些怀念王长远了,纪学舟在心中叹气。
“可是…万一呢我我我我…”
陈楸我了个半天,瞧着都有些语无伦次。
纪学舟看的心中鄙夷好笑,此子真是有意思,做清虚宗杂役弟子都不够资格。
“说的也是,这里是一张疾行符,法力催动以后你就可以跑的很快了,去吧,这是宗门任务,不要再推辞了。”
纪学舟递出一张闪着宝光的符箓,陈楸赶忙接过好奇看了一眼。
这就是符箓?
他知道炼制符箓的行当,在低阶弟子中相当受欢迎,符箓便捷,耗费法力也低,有不爱习练术法的弟子全靠符箓保命斗法。
“师父还有没有,就一张跑得快,要是对方也有怎么办?”
纪学舟嘴角发紧,又递出一张发着红光的符箓。
“这是烈火符,催动法力后可以发出一道烈火,威力还行。”
陈楸欢喜的接了过去看了许久后,抬头一看,纪学舟正表情复杂的打量着他,顿时尴尬一笑道:
“……”
“师父对弟子的好,弟子没齿难忘。”
纪学舟表情更加复杂,此子愚蠢,心思多,固执,还见利忘义,此前怎么就没看出来是这么一个货色。
以前还道老实能干,现在看来只是没摸熟地盘罢了,长远啊,你的眼光真是一如既往的差。
纪学舟悠悠一叹,转眼看到陈楸恭敬一旁的笑。
顿时暗道晦气。
挥挥手让陈楸下去,随后打开一只笼子,放出来两只绿色小鸟,铺开两张黄纸,写了两行小字。
“四月十八,瞿溪小道”
随后放飞鸟儿,望着绿色小鸟快速失去踪影,纪学舟眼神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