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淡淡挑唇。
又听胡相安道:“而温姑娘,又为何会在诸方之下挑选了庆国这支军?闻人淮于你而言是人,还是垫脚石?”
温柔笑了笑:“胡丞相会否是阴谋算计瞧得太多了,有点不通寻常人的感情了?还是在高位久了,看不懂人的脸色?”
“......?”
胡相安狐疑。
温柔:“我现在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
胡相安沉默了一瞬。
方才他一门心思在正事上,倒是没想到她的态度上来。
的确,闻人淮在时,她的态度明显要温和很多,闻人淮不在之后,她连坐相都没有了,气势更是未加收敛。
有种万物不入眼的不可一世感,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也能看得出来。
“看来温姑娘倒也不是个一心只有前程的人。”
可惜人心永远是世上最难以捉摸的。
只眼前的一切,还不足以他全然信任一个外来人。
“不如温姑娘说一说你对如今庆国的想法?”
温柔托着腮:“想法?”
......
温柔:“如今庆国的地盘皆在西南之处,地势天成,易守难攻,防范得当,除非北夷皇帝狗急跳墙了放火烧了整个西南,一座连一座地屠城,他很难彻底拿下来。”
胡相安猜到了她的未尽之语:“若是大肆屠城,必然引发各地恐慌暴乱,反而会逼得中原百姓奋起挣扎。”
“而如今在北夷治下的中原,也因为两族的各种宿怨、冲突,还未能完全被消化,许多中原人心里,自己还是中原人,而不是北夷人。北夷还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在稳定中原上,且需留兵镇守以防患万一。
如果北夷非要不计后果地打西南,东边还有丰国,一旦北夷拿下西南却元气大伤,丰国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北夷哪怕打庆国,也不会太过不计代价地派兵。
三十万大军来打官洲,已经是北夷皇帝眼中最大的兵力极限了。
光打地盘可不行。
地盘打下来还要坐得住啊。
胡相安静静听着温柔的话。
不过这只是很明显的局势,能知道这个倒也不是什么让他很意外的。
却听她继续道:“如今庆国恐怕国库早就要掏空了吧?”
胡相安无声地笑了笑。
“温姑娘的确聪明,既然温姑娘提起来,可是有何法子?”
“不急就做生意,急,那就抢。”
“抢?”
胡相安一愣。
直到温柔说出了她的计划之后,胡相安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良久,胡相安才嘴角抽抽地憋出了一句:“难怪锦城一战,打得叫北夷人临走时还口不择言。”
她可真无耻啊!
但别说,这计划是真保好用!
因为她提的是直接去问关中六氏和丰国伸手要钱!
不给就威胁要投降。
因为眼下的局势问题。
自古氏族大家与王朝就是此消彼长的。
这些氏族大家多占据着数不尽的田地、生意,富可敌国,在很多领域更是实现了“垄断”。
可这种资源被垄断的情况下,百姓的生存是很艰难的。
没有钱,吃不饱穿不暖,而垄断后商品叫价便是氏族一言堂,甚至可以一日千里。
消费过于高昂,逼急了,百姓便会起义闹事,影响王朝的统治。
可战火之下,这些氏族也很少会被动摇,他们反而能在中间赚一些战争财。
因为氏族的根基不仅仅是垄断的实际资源,还有知识和人脉。
氏族多士人,中原讲究礼仪仁孝,讲究情义,名士桃李遍天下,自然而然的,影响也会不同。
而这些人的学生,多半也不是等闲之辈,从小受的教养就和普通大字不识几个的百姓不同。
哪怕是乱世,也是各方枭雄争相收服的能人异士。
甚至可以说,天下未能一统时,氏族会比一统时更加昌盛。
因为一旦一统,遇到的皇帝想要集权,便会打压氏族,以扼制其对民生的影响力。
哪怕是如今氏族对皇帝有用,等皇帝翅膀硬了,都会一脚给他们踹了。
若北夷收服庆国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下一步就能直接攻打丰国,一统完了,不就等着收拾氏族了吗?
尤其是他们这样非同族的氏族,更会是眼中钉肉中刺。
庆国的存在也可以说是还在替氏族、丰国吸引火力的靶子。
拿着投降去威胁这些势力虽然说无耻了一点。
但确实能要到钱。
胡相安明白这个理,面色不太好。
他到底是个读书人,脾气还有几分清高,否则也不能死守着庆国,多少有点拉不下面子。
但先前闻人淮带回来万氏的消息......他们庆国都到这一步了......
胡相安:“温姑娘所言极是。”
就这么干!
不就是双手向上要饭吗?
不就是不拿兵器的打劫吗?
他们都龟缩在西南偏壤来了,真要说起来,这里群山环绕,他们也可以说是山大王了。
都算是土匪了还和人讲什么道义?
胡相安一下子就想通了。
想通透了之后整个人都有点红光满面的迹象了,半点没有先前为国库军饷发愁的样儿。
他看温柔的眼神都十分赞赏了:“那后续之事,温姑娘可有发展的方向?”
温柔一笑:“自然。”
等有了钱有了粮草军备,西南还需开荒、存粮、养殖畜牧,有一套自己面对危机的后备方案。
改\/革\/军\/政\/制\/度。
更重要的是——
“胡丞相,想要打回中原,光打是不行的,人嘛,都有自己想要的,只要投其所好,自然有天下百姓与我们共谋大事,咱们现在要做的,便是从底层百姓抓起。”
......
闻人淮才送东西回来,就听说了胡相安安排自己和温柔去一趟中原和丰国“打劫”的事。
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种主意是谁出的。
看来阿柔已经说服了丞相。
两人回到府上闻人淮着人打了热水,替温柔洗脸擦手。
温柔也半点没有先前面对胡相安时的锐利感,乖乖地坐在床头随他给自己收拾。
那双水眸湛湛地看着他,整个人瞧起来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乖得让人不由生出些坏心思。
闻人淮目光微微一滞,蓦地吻上去。
温柔愣了一下:“?”
怎么了怎么了?
不是在给她擦手吗?
少女被吻得眼里泛起水色,湿漉漉的,双颊绯红。
下一刻,闻人淮忽然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