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梦萱忍不住皱紧了眉,谁敢给权势滔天的摄政王下毒,他怕不是诓她吧?
可是闻景焕的血中,似乎又真的带着一股奇异味道,倒像是外公从前提过的西域奇毒千骷醉。
卿梦萱掐紧掌心,想杀了闻景焕的心更甚,却不敢赌。
“……好,我会救你。”
她逼着自己定了定神:“能放开我了吗?”
闻景焕终于松手。
卿梦萱一把推开她,起身去拿药箱。
闻景焕看着她动作,还有那遮挡在道袍下的玲珑身躯,眯了眯眼。
这丫头哪来这么重的怨气。
他漫不经心解开衣裳,漏出精壮的胸膛,还有右胸那刀伤。
卿梦萱找出需要的药材,先用帕子擦干净他身上的血,瞧着他身上那些伤,暗暗咂舌。
她知道闻景焕十岁便上了战场,年方十五,已经是蛮夷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却不知他曾受了那么多伤。
但却不影响她想杀他的心。
他杀了多少敌人,也抵消不了他间接毁了她的人生。
那天,若是他能多一些仁心,自己也不会沦落至此,三年无人过问分毫!
他该死!
虽然现在不能动手,但并不影响她给他上药的时候一点不留情,动作粗鲁得像是在面对一个死物。
偏偏闻景焕脸上毫无波澜,坐在那任由她摆弄。
看着那截素白的脖颈,还有卿梦萱唯一露出来的那双眼眸,闻景焕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捻了捻指尖,他开口问:“姑娘认识在下?”
卿梦萱的指尖无意识颤了颤。
他为何会这样问?
如果他知道了她身份,又会如何?
在闻景焕眼中,她不过是蝼蚁,蝼蚁有了能威胁他性命的机会,自然会死!
卿梦萱极力装得镇定:“我自幼在道观长大,不曾见过什么外人,您想必认错了。”
闻景焕眼中闪过一丝晦暗的光。
如果真的不认识他,刚刚为何会是那样的反应?
那双凤眸牢牢锁在了卿梦萱的面纱上,半晌,他开口道:“既然不认识,姑娘不如摘了面纱?方才在下冒犯,将它弄脏了。”
卿梦萱低头,面纱上的确沾了个血手印。
她心里膈应得很,面上却不做表露,只道:“没关系,稍后我去换。”
闻景焕心中疑云更深。
这样遮遮掩掩,是何缘由?
他眼神冷了冷,看卿梦萱低头为他包扎,忽然伸手朝着面纱拽去。
“脏都脏了,还带着做什么?莫非姑娘见不得人?”
那声音带着浓郁的冷意,让卿梦萱面色一白。
面纱落下的瞬间,她下意识遮住了完好的左脸,扬手一耳光朝着闻景焕扇了过去:“你做什么!”
脸上传来刺痛,闻景焕只看见一道狰狞疤痕,没来得及细细端详,面纱就被夺走。
卿梦萱转身遮住自己的脸,声音带颤。
“尊驾要我救你,我也救了,又为何这样冒犯我?真觉得我一个弱女子好欺负?”
“若真是如此,不如你直接杀了我!何必对我百般折辱?!我哪里对不住你!”
三年的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刚刚那一耳光,卿梦萱也一点没留手,眼下红着眼声音嘶哑,倒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闻景焕怔住了。
原来,她是被毁了样貌?
闻景焕抿起嘴唇:“抱歉,是在下冒犯……”
卿梦萱不等他说完,冷声开口:“伤包扎完了,尊驾可以走了吗?”
闻景焕深深看她一眼:“你还中着毒赶我走了,不怕自己会死?”
卿梦萱皱起了眉。
他血中莫非真有毒?
而且听他这个意思,是要赖着不走了?
闻景焕是何等人?打眼一望就看出了她的犹疑,只道:“姑娘既是行医济世,自己把一把脉不就知道了?”
他说得笃定,不像吓人模样。
卿梦萱心里也“咯噔”一声,即刻抬起葱指搭上自己皓腕。
片刻,那张雪白娇嫩的脸寸寸变青,几乎有些失态的怒视着闻景焕:“我好心帮你,你就这样对我?尊驾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
闻景焕扫了她一眼,再次点破她的意图:“姑娘医术并不高明,这毒却是天下罕见,姑娘体弱,这毒在你身上不出三日便会发作,姑娘当然可以赌。”
明明前脚还是略含愧疚的模样,眨眼又变成了那个弄权玩弄人心的摄政王。
卿梦萱心口咚咚地跳,恨得眼尾都泛出红意。
当年就因为他,间接毁去了自己的一生,如今自己已经逃得这样远,常伴佛陀道观静坐,却还是染上这样的腌臜事。
但她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卿梦萱猛地转开脸去,总归已经恶语相向,也不差第二次了,她实在忍不住讥讽:“尊驾还真是好本事,难怪被人伤在道观无人搭救。”
那张面纱后的俏脸如霜,崩得紧紧地,只看那双眼睛,便能看出胸中怒意滔天。
闻景焕心中难得升起一丝愧疚,冷硬的眉目却半点也没动:“多说无益,姑娘若想平安,这三日最后都待在我身边。”
道观外刺客不断,他又受伤,不方便行动,下属一时找不过来,这三日他只能待在道观……
卿梦萱胸口却是一时气急。
她待在他身边?好啊,明明是他要躲在道观,却借着帮她的名,真是一口好话术。
可如今自己的身子确实是中了毒,卿梦萱半点也赌不起,只能强压下心口那团愤懑,冷着脸点头,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你放心,这三日我决计不会让你死在此地。”
话罢,卿梦萱直接拂袖出去了。
到了观外,才发觉外面下雨,淅淅沥沥,一不小心便溅得满脚稀泥。
卿梦萱回屋去捡了药,实在是不想去见闻景焕,便换了丫鬟青萍,送去一只药壶,一个火折子和一包草药。
青萍听话去了,倒是沉得住气,客气地行了个礼:“尊驾,观中事忙,还得劳烦尊驾自行熬药了。”
闻景焕沙场厮杀出来的,从来到那儿都是前呼后拥,自己熬药这种事做得甚少,一时浓眉就皱起来了。
这是为何?方才那道姑被自己下了药,可对自己的事却如此不上心,就不怕一个一万,自己不把解药给他?
明明初次相见,她对自己的厌恶为何高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