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小艾,你怎么会在这!”
惊讶的男性声音划破了尴尬的氛围。
还没等袁潇哀反应过来,一个身着棕色风衣的少年就从驿站的角落飞身而出,满脸写着欢喜。
他急切地扑向袁潇哀……身后的吕方艾,热烈而又亲切,紧紧地将这个男孩拥入怀中。
“吓死了,原来叫的不是我啊!”
袁潇哀汗流浃背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差点要提着水桶连夜跑路了......”
轻咳一声,他定了定神,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
少年的脸很白净,线条柔美,在周围黄沙漫天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灵秀,雅致,这两个形容词彷佛刻在他的脸上,就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妖艳莲花,在污浊的池沼中显现出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美。
谈起莲花,大多数人都会把它和纯洁联系在一起。
毕竟和黝黑的淤泥相比,荷花是那么美地不可方物。
但袁潇哀却是想用妖艳的莲花来形容眼前的少年,实在是因为他眉眼之间那股淡淡的蛊惑之气是那么特别,太令自己触目难忘了。
“哎呀,堂哥你干嘛!”
吕方艾猛地从少年怀抱中挣脱,小脸涨得通红,双手抱在胸前。眉毛一竖,嘴巴撅起。
“你怎么总是这副肉麻样子啊,男子汉家家的要顶天立地,不要这副娇柔作态好不好!”
吕方艾使劲挺直腰板,拍了拍自己单薄的胸膛。
少年不以为忤,反倒被他这副故作成熟的模样逗得笑弯了腰。
待笑够了,他伸手弹了弹吕方艾的脑门。
“啪嗒————!”
那声脆响在驿站内格外清晰。
“嗷呜!”吕方艾捂住额头,委屈地瞪大眼睛,“别打头啊,越打越傻!”
“你不是男子汉嘛?”少年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中满是宠溺和戏谑:
“离家出走那么多年都不知道回去一趟,你爹妈都以为你死了呢!今天终于被我逮到了吧,还不快跟我赶紧回家!”
“谁要跟你回家!”吕方艾跳开两步,摆出一副英雄豪杰的姿态:
“我要一个人在外闯荡,经历风风雨雨,成为真正的男子汉!才不要回家呢!”
“几年没见,翅膀硬了是吧?”
少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吕方艾的胳膊。
“啊,你——放开我的翅膀!”
吕方艾挣扎着,却怎么也逃不出少年的手掌心。
两人在驿站内你追我赶,吕方艾像只灵活的小兔子,东躲西藏;少年则如猎人般,招招精准。
他们俩几次险些撞翻桌椅,惹得其他人纷纷侧目。
驿站老板无奈地摇头,却也没有上前制止,他似乎因为缺水的原因而并没有多少精力。
打闹过后,吕方艾气喘吁吁地躲到袁潇哀身后,扮了个鬼脸。
少年似乎也累了,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襟,收起玩闹的表情。
他面向袁潇哀,姿态从容,举止优雅得仿佛方才那个满屋子追人的少年是另一个人。
微微躬身,少年的声线柔和而有礼——
“剑之域,吕不南,幸会!我家小堂弟给您添麻烦了。”
这转变之快,让袁潇哀不禁对这个名为吕不南的少年多了几分好奇。
而在听到他的来历后,袁潇哀也礼貌地回了个微笑,心中却在暗暗梳理思绪。
通过李渚沙的记忆他知道——在β线的历史里,自从1626年八仙陨落后,他们的八件法宝便遗落于华夏大地,散布在八个不同的地方。
历经数百年的岁月流转,这些地区受到仙气滋养,自然环境也悄然发生变化,形成了八个各具特色的地域。
八大域各有各的神通,各有各的超自然之处,而袁潇哀所在的垚之域可以说是其中最奇葩的。
因为受到铁拐李法宝葫芦的变幻之力影响,垚之域的地基发生了很大改变,每时每刻都像是无形的流沙一样在华夏大地来回流动,任谁也掌握不了垚之域的移动规律。
特别是一年前,垚之域的地基不知是发生了什么隐秘的变故。
它的流动速度更快,更加无序。
而除了自然环境外,垚之域的人文环境也相当特殊。
一般来说,每个地域里受各自法宝影响的八仙神通者应该占大多数。
比如森之域大多数人都是蓝采和方术体系的神通者,剑之域大多数人都是吕洞宾方术体系的神通者。
但垚之域就不一样了,在这里八个地域所有体系的神通者都有,就连他们的人数也都很均衡。
这里就像是一个菜市场一样,左邻右舍频频光顾,甚至可以说垚之域是整个华国大地文化最多元的存在。
有趣的是,这些流落垚之域的异乡人基本都不是自愿来的。
他们很多人都表示自己是出门逛街一晃神的功夫,就给自己干这儿来了,简直是飞来横祸!
也正因为很多异乡人如此悲催的被拐遭遇,垚之域当地流传着许多脍炙人口的伤感诗作,诸如——
“朝辞白帝彩云间,夕贬潮州路八千。”
“仰天大笑出门去,归来倚杖自叹息。”
“巴山楚水凄凉地,responsibility......”
嗯——被垚之域拐过来的还有西洋人。
虽然在李渚沙记忆里,吕方艾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自己的身世,但袁潇哀觉得,他应该并不是什么离家出走的孩子。
或许就只是很不幸,是个被人口贩子一样的垚之域拐卖到此的傻孩子而已。
“没事没事,小方艾那么小就跟家里失联了,一定很想家了吧?”
袁潇哀对着吕不南温和地笑着,一副很通情达理的样子,心里却是在催促吕不南赶紧把吕方艾带走——越远越好!
“不要——绝对不要回家!”
吕方艾看到自己的命运似乎马上就被这两个笑意盈盈的人决定好了,不甘地吼了一声。
那吼声之大,震的驿站墙体的沙尘都纷纷飞舞,就连摇椅上的老板也为之侧目。
“回家干什么,继承家里的贫贱与无能?”吕方艾的声音中有种难以掩饰的失落:
“在那种环境下的家庭只会成为拖累我的负担,我还不如在外面闯闯,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袁潇哀心说你说的倒也在理,可别成为我的负担好不好......
“好,那不管伯父伯母了,咱们不回去了!”
吕不南通情达理地摸了摸吕方艾的头,一副很宠溺的样子。
吕方艾:“好耶!”
袁潇哀:“???”
袁潇哀心说大哥,你们的亲情是纸糊的吗?大哥你既然那么通情达理,要不要考虑下中年丧子的叔叔阿姨感受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