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骊帝赵坚看着刚由心腹内侍呈上来的密信,眉头紧锁。
字迹确实是赵婉的,但这个女儿向来骄纵任性,如此言之凿凿地指控朝廷大员,还为她一向不喜的弟弟辩解,倒有些反常。
就在骊帝沉吟之际,又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被送了进来。
“陛下!金陵急报!三皇子殿下遇刺,身受重伤!”
什么?!
骊帝霍然起身,脸色大变。
早不遇刺,晚不遇刺,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赵坚瞬间意识到,金陵的事情远比他想象的复杂,这一连串的事情背后定然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他立刻提笔,写下新的旨意,盖上玉玺。
“来人!飞鸽传书给宋德!命他暂缓押解赵毅回京,彻查遇刺一事!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对皇子下死手!”
二皇子府。
赵恒将手中的密报拍在桌案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赵毅这个废物竟然跟他玩起了苦肉计!为了不回京无所不用其极!
他以为这样就能拖延时间?就能摆脱嫌疑?痴心妄想!
不过,这苦肉计演得倒是时候。父皇那边收到消息必定疑心重重,自己若是不做点什么,反而显得刻意了。
赵恒唤来心腹。
“速派一队精锐即刻赶往金陵,务必把赵毅给我看牢了,不容有任何闪失!”
“对外就说,本皇子听闻三弟遇刺,心急如焚,特派人手前去护卫。”
心腹领命而去。
金陵行辕。
赵毅遇刺的消息传开后,整个行辕的守卫加倍,钦差卫队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赵婉几次想去探望,都被守卫以“殿下重伤需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为由,硬生生拦在了门外。
她气得在房里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赵毅这个混蛋肯定是故意的!他把自己弄伤就是不想回京!可恶!
赵婉完全不知道,此刻明面上重伤到只能卧床的赵毅精神好得很。
夜深人静时。
行辕外墙根下,偶尔响起几声断断续续的狗叫,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守夜的卫兵起初并未在意,只当是附近的野狗在瞎叫唤。
但很快有人察觉到不对,这狗叫声似乎太有规律了些。
卧房内,赵毅侧耳倾听着窗外传来的声音,手指在被褥下轻轻敲击着。
信息正在无声地传递。
云青龙那边已经开始行动,顺着资金流向深挖赵恒的罪证。周显忠那边也盯紧了,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一切尽在掌握。
几日后,一队快马护送着一辆马车抵达金陵。
为首的是个面容白净,看着十分机灵的小太监,正是总管太监魏德英的干儿子,小桂子。
随行的还有一位须发花白,背着药箱的太医。
两人直奔赵毅卧房。
赵毅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有血迹渗出,看上去虚弱极了。
小桂子站在一旁,垂手侍立,目光悄悄打量着床上的三皇子。
太医走到床边放下药箱,先是朝着赵毅行了一礼。
“殿下,老臣奉旨前来为您诊治。”
赵毅微微颔首。
太医上前仔细查看赵毅的伤口。
他解开外层的绷带,露出里面的伤处,一道长长的刀口横亘在胸前,皮肉外翻,虽然经过处理,但依旧有些狰狞。
太医轻轻按压伤口周围,又仔细观察伤口的深度和愈合情况。
伤口是真的,而且伤得不轻,下手之人力道很足,若是再偏几分,恐怕就伤及心脉了。
这三皇子的命还真大。
太医心中有了判断,重新为赵毅包扎好伤口。
他退后一步,转向小桂子,微微摇了摇头。
“回公公,殿下的伤势严重,需要好生静养,不易移动。”
小桂子心中了然。
他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对着病榻上的赵毅深深一揖。
“三皇子殿下,奴才小桂子,奉陛下口谕前来探望。”
“陛下听闻殿下遇刺,龙心甚忧,特派太医前来诊治。陛下说了,此事定会彻查到底,绝不姑息养奸,定会还殿下一个清白。”
赵毅心中冷笑连连。
龙心甚忧?还不是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
彻查到底?恐怕是想看看这浑水里到底藏着多少鱼。
还他一个清白?若真有那么容易,他又何必行此险招。
父皇的心思无非是权衡利弊,稳固帝位罢了,这番惺惺作态,不过是安抚之词。
他面上适时地露出激动,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又牵动了伤口,发出痛苦的闷哼。
“父皇圣明……”
“儿臣自问一心为国,筹措粮草,不敢有丝毫懈怠。却不想遭此横祸,被人污蔑勾结北蛮,倒卖军粮。”
他猛地咳嗽起来,脸色更加苍白,额头渗出冷汗。
“如今又遭遇刺杀,险些命丧黄泉,儿臣实在是心灰意冷,只求父皇能查明真相,洗刷儿臣的冤屈!”
“至于这皇子之位,儿臣不敢再奢求,只盼能保全一条性命,苟活于世便好。”
他垂下眼睑,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神情落寞。
小桂子心中已然信了七八分。
他倒也不仗势欺人,脸上堆起关切的笑容,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殿下切莫如此,您只管安心养伤,保重身体要紧,奴才就不打扰了,还要将此间情形尽快回禀给陛下。”
小桂子恭敬地行了一礼,退出了卧房。离开行辕后,来到周显忠下榻的酒楼。
酒楼雅间内,周显忠一边等候,一边琢磨。
皇帝派了心腹太监来调查,自己必须把态度做足,彻底把水搅浑。
见小桂子进来,他连忙起身相迎,不等小桂子开口,便语气激动地抢先说话。
“桂公公!下官辛辛苦苦,费尽心力筹集的几十万石救命粮草,竟然被那起子丧尽天良的狗贼换成了沙土,粮食倒卖给北蛮贼子!”
“这是资敌!是卖国啊!北境的将士还在浴血奋战,嗷嗷待哺的灾民还在等着活命!做出这等事情的人,简直猪狗不如,禽兽不如!”
“您可一定要禀明陛下!彻查此案,不然臣终日难眠啊!若让下官查出来是谁干的,下官拼着这身官服不要,拼着这九族性命也不要,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他这话里的意思直指赵毅。
毕竟,敢动皇子可是诛九族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