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太监来叫,容珩已经打理好自己,出门就能去上朝。
【去国公府把师父接来。】
【是】
容珩上朝满脑子都是温阮幼,第一次觉得爹爹话多,不知师父有没有顺利进宫,不知师父有没有吃早饭,他想和师父一起吃,他想时时刻刻看着师父,守着师父。只半天和师父在一起,还是时间太短了。一想到下了早朝就能看见她,心就被幸福塞得满满的。
一下朝,容珩第一个冲出宣政殿。向凤栖宫飞奔而去。
【师父!师父!】容珩笑的满面春风,在看到偏殿里空无一人时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她没来吗,她不是最依赖信任自己吗?她怎么会没来?她为什么不来!
旁边的太监看殿下的表情快哭出来了急忙上前解释
【太师在内阁里,您去内阁看看】
容珩阴转晴,扬起笑脸,大步走进去,撩开内阁帘子。
温阮幼躺在他床上盖着杏黄色蚕丝被子,四仰八叉,昏天黑地睡着。
感受到投射到身上那过于炽热的眼神,温阮幼极为艰难动了一下,根本睁不开眼。
【好徒儿,一大早把为师从被窝里拽起来所为何事啊?】语气极度虚弱,半死不活。
【没什么事,我想见师父……】
男孩低头嘟囔,师父的课在下午,上午本不用来的。
【那我再睡一会,你去重华宫等苏太傅吧。】
温阮幼蛄蛹一下,转身给了太子个后脑勺。
【我想和师父一起用早膳。一起上早课。】
温阮幼咕噜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被杏黄色的太子朝服配着这张脸亮的恍惚了一下。
【是只今天,还是日日如此?】
【我想日日如此】
温阮幼点点头。
【这样为师牺牲有点大,小徒儿得补偿为师。】
容珩正色到
【师父请讲,上刀山下火海,徒儿在所不辞】
少女抖动肩膀笑了笑。
【补偿师父亲亲小徒儿漂亮的小脸蛋吧】
温阮幼其实昨天一回去就想他这张行走的情蛊脸了,啧啧啧,沉迷美色难以自拔。
红晕爬上男孩耳尖
【我又不是小孩】
温阮幼拽着他的手拉到怀里,爽快的亲一口,啵儿一声。
【你在师父这里,永远都是孩子。】
容珩的笑容僵在脸上。心上像坠了个大石头。
越坠越深。
【喏!师父给你带的关东糖!】看孩子表情明显不对,温阮幼笑嘻嘻的在胸口掏掏,掏出一包沾满芝麻的糖棍。
【多谢师父】容珩双手接过,他没看错吧,这是在胸里掏出来的吧,她的胸里为什么有糖啊,手指间还有她的温热,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发现自己的怪异,怕她失望赶快补了一句。
【我很喜欢,师父真好】
外阁的饭菜已经布好,温阮幼站起来穿上鞋抬头时容珩已经张着她的外衣等她伸手穿上。
【昨日只说到地籍买卖,然后呢,原住民怎么处理。文化差异,种族冲突,宗教信仰这些才是落地的问题】顺着他的手,不客气的任由他给自己穿上衣服,拉着手往外阁走去。
【徒儿觉得,百姓无辜,他们愿意走就走,愿意留下来就和之前一样。但是……】
他自小读的是四书五经,儒家文化,自然以仁义治国。
可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也不得不防。二国争斗几百年,很难免有二心。
【百姓与国君的关系缥缈,但雇主与帮工的关系却很实际】温阮幼吊儿郎当的冲太子笑了笑,端起碗喝了口白粥,大口吃饭。
【师父的意思我明白了,等会去写折子】
温阮幼不知道他明白了多少,有些事看破不说破,一口一口嚼碎了喂给他太累了
少女点点头,吃了口蜜汁搅拌的凉拌白菜,眼神一亮,心里对这道小凉菜给予极高的评价。
慢条斯理的吃完,容珩已经坐在黑漆螺钿小桌上前开始写折子了。温阮幼从容优雅的擦干净嘴
【请师父斧正】
这是他第一次正了八经上奏折,容珩满意的写完最后一个字,鼓起小腮帮吹吹未干的墨水,双手呈上。
【不错不错,徒儿写的真好,长大了参加科举定能高中状元】
温阮幼边看边满意的点点头,这叫一个文采斐然,妙笔生花,不愧是天下大儒用尽心血培养的天之骄子。
【来,师父教你写撰文】
温阮幼大咧咧开着腿坐在地上,把太子抱到两腿间,小小的玉娃娃被包裹的严严实实。
实施方案,步骤流程,官员人选,后续章程都一二三四五分条写的清楚简洁直中要害。连笔迹和书面整洁都是上品。
【豆包,你亲自把这个折子送到皇帝手里】
温阮幼对门口的孩子招招手,作为容珩的总管大太监,由他去送最为能彰显太子的重视。豆包小腿跑的飞快过来,极其有眼色,温阮幼蹲下身摆正豆包的四品内监帽。先把装满金豆子的荷包塞到他衣内,又把奏折放到他手里。还有两个大宫女跟着豆包。
【走吧,师父,我们去重华宫上课吧】
苏怀安看到再次出现到重华宫的温阮幼。少女还是规矩客气的给他行礼。
他昨天和瑶瑶在贫民村偶遇,二人侃侃而谈到二更,步行把瑶瑶送回国公府。
刚到国公府,瑶瑶不慎绊了一跤,苏怀安眼疾手快抓住女子的柔夷扶住。
一阵风吹过,手腕一痛,苏怀安瞳孔紧缩,长腿撤退了一步。
【多谢苏大人护送阿姐,不过到此就可以止步了】
温阮幼直愣愣的如斧一般劈开二人,黝黑的瞳孔毫无温度,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咬断苏怀安的脖子,如果不是收手快,他扶住温阮瑶的手就要落地了。
【太师可是对下官有什么误会?】
苏怀安僵硬的扯出一个微笑。
【姐姐跟苏太傅的亡妻长的有几分相似?】
苏怀安笑容一僵,第一次认真打量起面前的女孩,眼神里的情绪波涛汹涌。
【不必这样看我,我就是一个莽夫,可是事关我的阿姐,莽夫也能多长两个脑子,苏太傅的亡妻还存于世间,荆州江陵县,太傅去查查吧,不必谢我,日后见到我阿姐,多看一眼,我亲手剜了你的眼球】
每次涉及她那柔软娇弱的阿姐,她就会化身殷都阎罗,苏怀安知道她不是吓唬他胡说八道,她已经拉满弓,对准自己了。
没有帅多久,阿姐拧着她的耳朵回去了。陛下多宝贝这个苏怀安全天下有目共睹,玉儿与苏怀安二人是太子三师中的两师,作为同僚剑拔弩张,不,直接动刀,这是什么无脑行为。
容珩写完一篇策论,抬头看见太傅正直勾勾的看着师父发愣,下意识的抬手挡住她的脸。
【太傅,孤的师父虽然好看,但是再看下去就把师父脸看破了。】
【那臣以后克制一下】
温阮幼头都没抬,翻了一页手里的诗集。
【我以为太傅今早就要动身去荆州了】
【她既不想让我知道,我又何必去给她徒增烦恼。】
随便,白月光还活着,就不会把主意打到她阿姐身上。
不行,他现在还没意识到对白月光的情意,后期才感受到自己的真正的心之所向还是把娘俩接回来了。苏怀安不去接,她温阮幼去接。赶快锁死,祝福尊重。
容珩敏感的捕捉到师父似有似无勾起的嘴角。
师父笑什么?是不是因为,相貌俊美的太傅看她了?师父今年十五岁,王侯世家的高门贵女。
太傅十九岁,连中六元的少年状元。自己呢,一个八岁的孩童,高兴的时候会蹦高,生气的时候都做不到默默的掉珍珠而是咧着嘴哇哇大哭。谁见他都抱到怀里亲脸,或者让他亲脸。甚至皇祖母张嘴闭嘴还是自己尿床的事。
皇帝看着因为跑了太久衣冠不整的满脸大汗的豆包。
【给豆包拿碗冰奶酪】帝王和蔼的笑着拿起托盘上的杏黄折子。
【阿爹,这是太师给的,您拿去喝酒】
大殿门外,豆包坐在廊下喜滋滋的吃着冰奶酪,忽的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沉甸甸绣金线镶玉珠的荷包递给万顺。
【既然太师给了你,你就收好吧,阿爹有钱】
万顺摘下小豆包歪歪扭扭的帽子给他打扇。殿内突然响起爽朗的笑声。殿外候着的太监宫女们小心翼翼对视一眼,陛下怎么笑的这般高兴?
【万顺,传太子前来回话。】
温阮幼看完一本古籍,并进行严谨仔细的标注和见解,笔尖一抬。
苏怀安的课结束,去通政司点卯了。
温阮幼抱着太子把着手画丹青。
【山石在云海里,要上实下虚】边说边用兼毫沾磨台里的浓墨。
【殿下,陛下叫您去圣宸殿回话。】
一棵树的颜色还没上完,万顺就牵着豆包的手来了,后面是太子坐辇,还跟了两排内官。
【师父先回我的寝宫等我,要是无聊就去找娘亲玩。】
【去,送孤的师父回凤栖宫】
容珩抬抬下巴,指示抬着坐辇的四个人。
温阮幼看那四个人抬着坐辇冲自己走来厉声喝止
【徒儿,为师我可以战死,绝不社死!】
对于她这种武将莽子,坐轿子好歹有帘子挡着,坐辇那简直像针扎一样浑身不自在。
目送太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