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幼以为那个小沙弥只是把自己支出去和太子单独说话,见门外没皇后的人等着,自己就坐在门槛上风口处乘凉,直到小沙弥出来,见她还坐在那,一脸好奇的问出声。
【咦?皇后娘娘不是找你吗?】
温阮幼恍然大悟,啊?她真找我啊?
【她现在人在哪?】
在后山求子观音庙里。
温阮幼想了一路没想通她找自己干啥,关心太子身体,询问太子功课?
脑子里全是光怪陆离,不知不觉走到观音殿,大门紧闭。
砰砰砰
不急不缓的三声抠门声。
一个绵软妩媚的声音从室内传出来。
【进。】
窗户全部关上,有些阴森,温阮幼走到女子身边躬身作揖。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女子回头,颤抖着身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跪的温阮幼脑子一片空白。
急忙跪下去扶,扶到半截又踌躇着放开手。
【您有话就说,这是.....】
这是要温阮幼帮她跑?
皇后看温阮幼已经察觉出自己的意图,重新跪下死死拽着温阮幼的衣袍,一双欲说含羞的美眸浸在泪中,勾人摄魄跟容珩一模一样
【将军,您是大夏的大英雄,人人都能救,为何不愿救救我?】
温阮幼理解尊重。
【皇后娘娘,我知道,皇上用铁链锁着您,让您不得自由,可是您是我徒儿的娘,我不能让他没娘】
皇后苦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苦涩开口。
【将军可愿意听我讲个故事?】
温阮幼抬手制止,颇有些不耐。
【我不想听,您和陛下的恨海情天你们俩细细品尝就可以了,我不好奇,对,您很可怜,被折断翅膀,沦为金丝雀,失去自由。陛下也可怜,爱而不得,痛不欲生。就我的徒儿不可怜,他好幸运啊,给你俩当儿子,追妻的爹,逃跑的娘,破碎的家,和绝望的他。我共情你们每个人,但我不可怜你们,我是个自私的人,一切利弊皆从我爱的人为出发点,如果此事对我爱的人弊大于利,我不会去做。】
她不效忠神佛,不效忠帝王,只效忠容珩和姐姐,只效忠她心中所爱。
皇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儿子...对啊,我还有儿子...可是我撑不下去了...我会死的,您问问他,他想让他娘在别处活,还是想让他娘在他身边死...】
温阮幼笑着看皇后,她死不了,爱她的夫君,有一万种办法逼着她活下去。
【您放心,有我在您死不了,陛下要你活一天,太医院就有办法让你活十天】
皇后绝望悲鸣
【大将军是不松口让我走了?】
嘭!
大门猛地推开,一阵灰尘中一个单薄身影缓缓而来,是容珩。
【师父,让她走吧。】
少年盯着他的母亲,每一眼都是最后一眼,依依不舍但更多地是决绝。
【她是我娘,但是她更是她自己。】
入夜后,月光在阴云的遮盖下忽明忽暗。
温阮幼用内力把自己逼烧,用来掩护皇后逃走,外界传她是杀戮太多业障太重,佛祖容不下她。
容珩一直在旁边守着, 趁着皇帝不注意,跳窗出去,用轻功出去把皇后送出山。
【阿娘,这是师父给你的换洗衣物和盘缠,一路保重。】
皇后被容珩放到地上时还没回过神,她病殃殃的儿子轻功竟然能躲过那么多禁卫军和虎贲军。
【你这身轻功……】
皇后突然发现,自从温阮幼开始带容珩,她对容珩并不了解,他的儿子还会什么,学习学到哪,平时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她都很陌生。
【我是她的徒弟,哪怕是头猪,武力也比一般人强。】
皇后最后依依不舍的摸了摸儿子的脸。
【儿啊,娘走了,你好好跟着太傅太师,当个好太子,好帝王。】
容珩忍着眼泪,退后半步,腾空而起,翻了个跟头就消失了。
住持颇通医术,不建议温阮幼挪动,皇上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叫沈巍马不停蹄的去宫里接太医,一家人忙活温阮幼时,皇后也失踪了。
帝王初闻噩耗,两眼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宫内宫外一团乱麻,皇帝又起不来,一切全指望太子了。
温阮幼虚弱的把容珩的头按到自己小腹上,轻轻拍着他日渐长成的肩背。
【哭吧,檀奴,哭出来就不难受了】
亲手把母亲送走,怎么会不难受,怎么会不痛心。
出了师父的卧房他是万人之上的太子,要无喜无悲,高坐神台,俯瞰众生。
在师父的卧房里他是还没及冠的檀奴,生气了要摔锅砸碗,伤心了要嚎啕大哭。
少年躲在独属于他的避风港,趁着父亲神志不清的空档,颤抖着呜咽,眼泪混着鼻涕印透里衣,与温阮幼的汗水纠缠在女子的皮肤上,像夏季雨后的青苔,湿漉漉黏糊糊又躲不掉。
容珩知道,没了娘就是没了爹,今日过后,这个爹也留不住。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已经长大了不需要父母了,没事的,所有人都走了也没事的。
他明明忍住了委屈,可是在温阮幼怀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忍不住了。
【师父也没了爹娘,你瞧师父现在不是好好地。】
温阮幼看容珩哭的伤心,从他的小荷包里拿出苏怀安雕刻的小木鸟哄他。
容珩知道温阮幼在解开伤疤,企图把容珩放到她温暖的血中供养他。她父母的天灯,温阮幼最后也没点,父母名字的每一个笔画都是一把利刃,能把她砍成肉泥。
容珩替她点了,还告诉她爹娘她现在很好,天天笑嘻嘻的,强壮的上天揽月,下海捉龙,告诉她爹娘,以后自己长大了也会护着她。
【师父还有阿姐】
男孩打着哭嗝,红着眼角,可怜又可爱。
【徒儿还有师傅】
皇后求温阮幼看顾好自己的儿子,没好处的事,温阮幼答应了也不会做,她看顾容珩是因为他是容珩。
帝王第二天醒来,第一时间把禁卫军和虎贲军派出去找,并传至到各个郡县贴上告示,每个州的总兵调动全部兵力去挨家挨户的翻。为了找一个女人,要将全天下翻过来。
温阮幼病着,不能亲自捉拿皇后归案,让金鳞卫也出去找。太子的巡防营在京城布下天罗地网,拿着户籍册子开始搜。
温阮幼的金鳞卫,和苏子蝉领队的巡防营是纯纯添乱,帮着皇后逃跑罢了。金鳞卫还演戏领着皇后跑了一段。
五日杳无音讯。
天子开始发疯了,打了沈巍二十军棍撒气,对沈巍而言二十军棍属于小发雷霆。
又对祁尧严加审讯,祁尧跟万顺一样跟在他身边,完全没有作案时间。
想审温阮幼,温阮幼没有护卫的职责她就是被太子叫来点天灯的,何况还病着,前脚给人家的兵点天灯,后脚把人家少帅打一顿,还不知道太子要怎样撒泼打滚,没敢碰温阮幼。
朝堂上温润和善的人也暴虐狂躁起来,除了容珩没人按得住皇帝。
这几日太子天天粘着爹爹睡,儿子似乎也不太懂事,天天哭哭啼啼的问他爹爹会不会跟娘亲一样不要他,会不会也趁他睡着了逃跑,就算这张脸再酷似皇后,也哭的皇帝几乎崩溃。太子的每一滴眼泪,每一个字都像是牢笼上的一把锁,把他也锁在朝堂深宫。
为了逃离儿子的质问和对皇后的思念,皇帝几乎连轴转的处理政务,紫宸殿的烛火夜夜长明。
更像是要把所有的烂摊子处理干净,留给太子一个干净的朝堂,自己才能放心去找心爱之人。
皇后在金鳞卫的保护下来到了吴骏,过了长江,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给皇后改名换姓,金鳞卫甚至还专门留下小九陪她演丈夫,陪着皇后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客栈,招了几个靠谱的厨子伙计,买了几个得力的丫头婆子,能打尖能住店。小九安定好她,给皇后留了钱,才以进京赶考的名义回了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