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变成了三个人,容珩摔摔打打的不满,噘着嘴谁也不理。
【檀奴,你没有师父时最喜欢的就是阿初哥哥,有了师父看阿初哥哥便怎么都不满意了,可真是喜新厌旧啊。】
宁初斯文有礼,语气柔和的抱怨。
容珩心虚,脸上因为狡辩泛起薄粉
【我没有……还不是因为你对师父有不臣之心!】
温阮幼在旁边听着头都大了,她觉得容珩的盲目自信令她非常难堪。
【殿下站在什么角度要求微臣,殿下怕是忘了,玉儿已经有了未婚夫。】
呵,外室身份,正室做派。
少女紧闭的双眼蓦然睁开,语气斥责。
【闭嘴!吵什么?聒噪!】
女子气势戾气逼人,二人瞬时鸦雀无声。
天气转冷,温阮幼把披风丢给宁初让他披着,容珩穿着斗篷趴在女子膝头睡熟。
温阮幼撩开车帘,天阴下来了,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的安静,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去找个大石下面安置好马车,咱们找个山洞取暖。】
小五和苏子婵找了个拱桥状的山洞下面,安置好马车,温阮幼背起熟睡的容珩和众人往高处的山洞走去。
天上已经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容珩醒了牵着温阮幼的手自己爬山
容珩抓着温阮幼的手指,小腿跑着才能跟上她的大步流星
【为何不直接在马车里等?】
温阮幼冷静自持,好像此类恶劣天气已经习惯了。
【这边比京城地势高,山里温差大,一天就能变化四次天气,不赶快找地方取暖人会被冻死。】
雨越下越大,宁初把披风盖到温阮幼头上。
【当心着凉。】
温阮幼把披风丢给他。
【你身子弱你披着吧,小心脚下滑,靠着山走】
温阮幼语闭,蹲下身把容珩背在肩上,这次雨很大,在拖沓下去怕是要赶上山崩了。容珩有眼色的拉起斗篷给温阮幼挡住头顶的雨。
一只手托着容珩一只手拉着宁初,紧贴山石走,脚步快了几分。
嘭!
一块椅子大小风化的石头哗啦啦滚下,与温阮幼一行人擦肩而过。若不是紧贴山体就被砸成肉泥了。
感受到后背上瞬间紧绷的身体,女子脚步更快了。在彻底湿透前跑进山洞。
山洞比宁初想象的大很多,里面一片漆黑,深不见底,山洞有个一米多高的自然高台,几个人爬上高台,小五和小七熟练的生火,宁初和容珩找枯草和树叶铺在地上,温阮幼和苏子婵在延伸的一个小洞里换好干燥衣服。
【看这雨势,今晚要在这里睡了。】
【师父,这里有人生活过吗?】
山洞里的树叶和枯草一看就是有人刻意收集的
温阮幼懒洋洋的盘腿坐在火边擦头发。
【咱们走的这条路是出名的好走,但此处天气多变,很多行人都来此避雨避雪。】
【师父陪我去里面看看吧。】
容珩指指山洞深处。
温阮幼瞪了容珩一眼。
【里面全是飞鼠,咬你一口就老实了】
温阮幼从包袱里拿出饼子在火上烤。
容珩又四处打量,寻寻觅觅,好奇又新鲜。
【师父这里有股小山泉,我能喝吗?】
还未变声的童音在山洞里回响许久。
【不能喝,不干净的水喝了会得痢疾,快回来吃饼】
虽然条件艰苦,温阮幼还是尽量给容珩好一点的生活条件,用薄饼给他卷牛肉酱和猪肉蒲,胡瓜丝。
容珩像个小钻风一样跑回来,撑着高台一跃而跳就爬上去了,不见任何体弱多病的样子。
接过温阮幼递过来包着牛皮纸的面饼卷,坐在温阮幼盘起的腿里大口大口吃。
【小殿下以前身子不好,娇气的很,如今也像个大孩子了。】
温阮幼没觉得自己多会养孩子,但她敢肯定皇帝皇后比自己还不会养,容珩乖巧懂事,随便养就能养的很好,怎么就快让他们两口子养死了。
温阮幼又给宁初卷了个,给苏子婵卷了个,自己和小七小五吃干面饼。
小家伙嘴里东西还没咽下去,说话呜呜的
【我现在可厉害了,阿初哥哥都不一定打得过我。】
温阮幼拧开自己水袋递到他脸前。
【阿初哥哥是文臣不是武官,你是我温阮幼唯一的徒弟,你和阿初哥哥比也太不公平了吧】
容珩抱过水袋仰起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美滋滋打了个饱嗝。
【玉儿怎么吃干面饼。】
宁初有些心疼。
【我们行军打仗的有东西填饱肚子就行,面饼和猪头肉一样,都不挑。】
小七小五一人手里握着一小坛酒,互相碰了一下,仰头豪饮。
温阮幼不是没苦硬吃的人,常年行军打仗,她单纯觉得面饼卷和干面饼差不多,她嫌麻烦,能最快填饱肚子的食物就是好食物。容珩,宁初和苏子婵是如果不弄点颜色花样,他们仨会饿着一直不吃。
吃完饭后,几个人排排躺在草垛和树叶上,温阮幼给容珩编了两个干草蚂蚱玩,自己和小七,苏子婵烤干淋湿的衣服。把自己披风披在容珩身下,不至于太硬太硌,自己陪容珩躺在斗篷里,听着外面时不时传来的闷雷和巨石滚落的声音。
深夜,小七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雨越下越大,山洞外淋淋沥沥的声响,温阮幼五感敏锐,被雨声吵醒,缥缈山雾与透明的水帘,为远处的风景蒙上了轻薄的面纱,忽地,闪电从西边的天空晃过,哄隆隆雷声散发出一种不把大地震裂誓不罢休的气势。
宁初自小是千娇万宠着长大的,从未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睡过觉,浅眠了一会被身子下的石头硌起来了。
身侧的容珩一个人躺着,温阮幼不在了,抬首望去,女子环抱着大刀,背靠着山洞口的石头上,罗裙飘曳,一身白色衣裙随风送香。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的影子拉长,曼妙的身姿仿佛是夜色中的一抹清泉。
温阮幼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抬头一看,宁初已经坐在她对面。
少女微微抬眸。
【怎么不睡了?】
宁初不好意思说自己因为石头硌人睡不着。
【觉少】
温阮幼专注望着宁初。男子的眼睛在月光下清澈透亮,温柔的嘴角泛着缱绻缠绵。
【我之前是不是见过你?】
话一出口温阮幼就后悔了,她见美人都眼熟,这个搭话技巧太生硬了。
宁初抬起纯真无害的眸子看着温阮幼,内里泛起浅浅水光,粉润的唇张张合合。
【暮云山,马头帮】
温阮幼一惊!
【小白!你是小白!】
十年前,暮云山山民供奉山神,每年要给山神送童男童女,那一年需要上供的童男童女家里不想送自家孩子去受死,于是山神节前后重金委托马头帮忙买了一对童男童女。
花灯节那日,马头帮在集市上绑来了一对孩童。
男童是宁初,女童是随父母回京团聚的温阮幼。
宁初那时候白白胖胖,喜人的厉害,温阮幼给他叫小白。
温阮幼在戍边长大,又黑又瘦又小,她让宁初叫自己小黑,但宁初坚持叫自己玉儿。
温阮幼大吃一惊,很难把眼前儒雅清贵的美郎君和当时哭哭啼啼找娘亲的小白联系到一起。
温阮幼由心感叹,越变越好看了。
【你变化可真大。】
【你倒是没怎么变,还是这样漂亮】
宁初心怦怦狂跳,脸忍不住红起来,微微低头,笑容在脸上蔓延。